第四十四章
当初戴鸣霞问景致要不要和钟家母女来巴黎玩一玩的时候, 她没有立即答应。
除了她觉得钟安明的这部电影竞争的人太多,她拿不下这个项目的几率很大之外,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巴黎有太多回忆。
在这里遇见程寄并不能让景致有所波动, 让她意难平的是这里的回忆。
在这段感情里, 他们最温馨的时候就是在巴黎, 以至于回忆起来都带着甜蜜的微粉色。
在大溪地后的半年多, 程寄从北京调回巴黎, 景致就一直陪在身边。
他对待她极其温柔, 买菜烧饭逛超市, 即使陪她玩一些他不愿意的游戏也极有耐心,他们在公寓里只有彼此,诉说爱意。
然而那淡淡的发着珠光粉的回忆没有圆满的收场。
又从巴黎调回北京的时候,她才知道当初程寄接近她的目的不太纯粹, 他似乎是为了反抗程老先生给他安排的联姻,才选择让她跟着自己,以一种包/养的方式。
让她成为他光鲜履历上的污点。
程寄是她的初恋。
刚初恋的男男女女总觉得感情必须是一种精神上的神圣, 它应该是钻石般剔透圣洁,他们对待初恋这件事仿佛信徒对待上帝。
她也以为他曾经爱过他,但看起来只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
这两天, 也不知是程寄的有意无意,总能勾动起那些被她深埋心底许久的画面, 让她心浮气躁,胸口好像堵着一股气。
软绵绵地提不上劲。
吹了冷风之后,才平息了心胸间微燥的星火。这样微冷的温度刚刚好,能让她保持理智和冷静。
听见程寄说她是不是因为心虚才不敢走过去, 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成拳,她要掌握主动权。
程寄站着的地方属于必经之路, 景致慢慢走过去:“我有什么不敢过来的?”
程寄的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很精准的找到景致的弱点,“那我把钟诗芮喊来,让她看看我们什么关系。”
他的直觉很准,景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事,所以装腔作势地一口一个程先生,他也只好合她的意,以景小姐敬回。
然而他到底是小看景致了,那些年的景致确实是温顺安静地凭他摆布,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景致很快就呛了回去:“什么关系?分手的关系?”
她不同于以往的乖顺,疾言厉色的生气模样让程寄陌生,为之一顿。
在他还没有回过味来的时候,景致又说:“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我只觉得丢脸。”
“丢脸?和我在一起让你丢脸?”澄澈的浅眸蒙上了一层冷意。
“因为不爱你,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觉得丢脸,不应该吗?”景致理所应当地口吻。
程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挺直身体,双手箍住她的双臂,慢慢欺身,冷笑说:“不爱我?可刚才你明明就是因为我的靠近,所以才面红耳赤,心慌错乱,不是吗?”
“你明明还在为我心动,还在乎我。”
她靠在他怀里慌乱的神色,升高的体温,还有那些细微的动作,就和以前他们做之前的前戏一样,他不会看错的。
这回,程寄又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细微表情,生怕错过什么。
景致的眉眼温柔沉静,忽然笑了一下,却在程寄眼里极为讽刺。
他听到她颇为好笑的声音说:“所以你在巴黎的三个多月就想了这些?还是觉得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慢慢低幽下去,“程寄,你真可怜。如果你把礼貌解读成这样,那我觉得有必要戳破你的幻想。”
“你和其它陌生男人比起来没什么区别,任何男人离我这么近,我都会厌恶。所以,离我远点。”
她在后面几个字落下重重的尾音,在暖气充足的长廊显得异常冰冷,程寄那张清隽的脸渐渐灰败下去,他看上去有种痛苦的深情,被人伤了一次又一次后,软下来。
景致轻轻松松就一把推开了他的禁锢,径直离开。
程寄像是个被虫蛀后的朽木冷杉,直接被撞在了圆柱上,完全散了骨架。
*
今天出来玩最开心的大概就是钟诗芮了,简直就是个只顾吃喝玩乐的单纯娃娃。有人领着免费玩了巴黎最近几年的热门打卡点,还不用排队,还给她拍美美的照片,她心情好的咧着张嘴嘻嘻笑。
她心想,程寄哥哥是真不错呀。
她亲爸亲妈带她出来玩都得老老实实排队,这回简直畅通无阻。钟诗芮拐着弯地问那几个陪她玩的人,想要套些关于程寄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