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暗室四角点的蜡油快要燃尽, 空气中泛起湿润黏腻的粘肤感,若不是视线实在不明朗,清妩都怀疑自己脚下可能会有老鼠爬过。
身为公主的时候从未遇见过这般糟心的事, 反而是如今,也不知是托了谁的福气,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敲闷棍。
明明她被捂住口鼻的时候并没有激烈反抗, 为何这些人还要补上一棍子呢?
许久没挨过这么瓷实的一棍子, 醒过来之后依旧一阵头晕目眩, 黑黢黢的暗房里就像有星星在闪。
她揉着酸痛的脖颈,迷迷糊糊的开始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
上一秒分明还在旅店的房间内躲清净, 下一秒就被人强拖硬拽地拉来了这地方。
等会裴慕辞又误会她是拿了内力就逃路, 她可再受不起那些百般磋.磨的手段了。
清妩稍移两步,听见“叮铃哐啷”的声响。
那动静是从她脚踝上传出来的。
清妩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低头。
裴慕辞给她扣上的金镯上面, 额外系了一条环环相扣的银链, 长长一根拖在地上,看不见尽头在哪。
她不敢再动,守门的人却警觉的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一阵钥匙相撞的声音后, 沉重的铁门被大力缓缓推开。
浮尘被气旋卷起, 在透进来的光束中盘旋舞动,一截男子的衣袍映入眼中。
他脸上戴着半张紧贴的面具,面孔在幽暗的灯光下半涩半明。
“将军, 这肥羊也是和往常一样的用法?”男子手下肥头大耳,发出嘿嘿的奸笑声。
主子平时从不会亏待他们, 凌虐之后的女犯都是任由他们处置。
来来往往那么多次, 新劫过来的这位,容貌姿色可是看着就会蠢蠢欲动的程度, 他们只盼着主子能够早日完事,将人赏与他们泄玩。
男子不理会身边的人,井然吩咐道:“将灯点亮吧。”
四角的烛心骤然变亮,清妩才看清关押自己的并非一个普通的卧间,而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囚室。
她以为光线闯入的地方就是大门,却没想到自己面前竖着根根顶天的金柱,整个外形像是一顶豪华的鸟笼,而她就是身在笼中的燕雀。
男子的面容被面具遮挡,只看得见挺拓的侧脸轮廓和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眸。
留意到清妩的注视,他喉结随她的视线一滚。
“是你。”
清妩说出的语调很是肯定,并没有半分疑问。
四目相对,她只是平和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好似并不在意现在的处境是否对她有利。
祁域抿起嘴角,佩服道:“过目不忘,公主好眼力。”
他话音一转,“可惜,现在也不是公主了。”
字句间稍显刻薄,可是也有丝丝真意在。
他回想起当初那场宫宴,还不曾及笄的容昭公主风华绝代,一颦一笑间皆是皇室皇权的无上象征,他原以为他能摘下这朵娇花,让代表着权力的牡丹在他的浇灌下愈发浓艳。
只是变故横生,军中出了叛徒,原本必胜的大局被他的好弟弟轻松破掉,造成的当下这般局面。
连同着他打算娇养的花儿也折在了初初绽放的年华。
如今再见,当初公主坠楼殉国的流言不攻自破,而她的容貌好像更胜从前了。
“那时老皇帝要是明智些,将你嫁与我和亲,说不定你现在都是坐在凤鸣宫的皇后了。”祁域瘪下嘴角,满脸遗憾。
清妩听着他的妄语,“呵呵”笑了两声。
满是嘲讽与不屑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十分刺耳。
而祁域耐心尚佳,扣住她的下巴,使她的脸被迫上扬,承接他的目光,“容昭胆子果然很大,你——不怕吗?”
清妩拍开他的手,丝毫不惧他的眼神和威胁。
“你把我抓来,不就是把我作为筹码与人交换些什么,或者拿我出去谈判吗?那你最好是把我全须全尾地交出去。”
她没有点出裴慕辞的全名,只为给双方留一点余地。
毕竟她在宫里见识过祁域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模样,而当下这般委曲卑微,甚至不惜如暗地里的蝙蝠般悄然潜行,定是在谋划自以为是的大计,接着掳个能乱裴慕辞心智的人当作底牌。
或许清妩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分析问题的时候,她潜意识的觉得裴慕辞一定会救她,而且话里话外都将他当做了谈判的资本。
这好像也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非也非也。”祁域邪魅勾唇,呼吸很重。
清妩立马从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像是在夜走山路时,身后突然燃起了盏盏绿莹莹的狼眼,虎视眈眈的盯着独行者的后背,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