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坦白

有一些事情没有变。

比如林知书永远不会在对梁嘉聿的坦白中受到任何伤害。

比如林知书永远无法拒绝梁嘉聿的怀抱。

那天晚上在伦敦, 他捏住她的下颌亲上她的嘴唇。手臂于是也将人带来怀里。林知书像一只无法自理的树袋熊,紧紧抱住梁嘉聿。

也如同此时此刻。

新年过后,他们变得不再亲密。减少同梁嘉聿的联系, 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 即使偶有联系时梁嘉聿从未、从未表露出任何冷淡、不悦的情绪,林知书却知道,永远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那件事如同一团越缠越乱的线球,堵在林知书的胸腔里, 叫她呼吸也困难。

如今, 梁嘉聿亲手将它解开。

眼泪比任何时候都汹涌, 林知书几乎是大哭。

过去几个月内她表现正常,像是完全接受这样的结果,却只有林知书自己知道, 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呼吸偶尔很困难。

哭泣变成一种发泄、一种自救。一种将胸腔内悲凉郁结通通掏空的方式。

梁嘉聿一只手环在她的后背,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他总是这样很有耐心,一直等到林知书呼吸逐渐平稳。

“对不起。”她声音仍带着浓重哭腔, 梁嘉聿没有接话,安静等着她。

林知书抬手囫囵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浅浅地吸气。

她想,她确确实实做错了一些事情。造成如今局面, 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不起, 梁嘉聿。我那时候一意孤行,就是觉得不能再在你身边沉沦下去了。又怕如果你挽留我, 我会意志软弱放弃自己的决定, 所以才打算拿到一定要走的结果时再和你说。”

林知书短暂停顿,又说:“但其实……如果那时候就和你坦白, 你或许根本就不会干涉我、挽留我。甚至会像从前一样支持我。但是……但是我那时候太钻牛角尖了。总觉得你对我太好、太好了,什么事情一和你说,你一定会帮助我。”

梁嘉聿胸口轻微起伏,又像是笑、又像是叹气。

“怪我是个太好的人了?”

林知书笑,也挤出剩余的眼泪。

她说:“是啊,梁嘉聿,你太好、太好了。那时候我不想去美国,总想着要么留在南市,要么读书也该去欧洲。这样总能和你有一个地方重合。你那时候不确定之后是要常驻在欧洲还是国内,我不敢问,但是心里痛苦极了。金瑶的事情过后,我才发现,我不应该依赖于你的任何一个决定,这是我的人生,我应该去我想去的地方。”

此刻再说起这些话,没有了刚刚的激愤情绪。

字句平静,在爱人的怀里倾诉。

梁嘉聿手掌摸到她湿漉漉的脸庞,林知书抬起头来,也在看见他面庞的下一秒低下头。

“太丑了。”她说,“我现在的眼睛肯定肿得像青蛙。”

梁嘉聿很轻地笑:“我不信,让我看看。”

林知书的脸庞就随着他的手又抬起来。

小小的一张脸,哭得红通通、皱巴巴。眼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梁嘉聿拇指轻轻抚上去,擦干她泪珠。

只觉得现在气氛过分温和、平静。

像是不论说什么,都可以被理解、被接受。

林知书说:“我真应该从一开始就和你商量,是我太蠢了,做出这样的事。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梁嘉聿却摇头。

“有时候专心致志、兴头十足地要去做一件事时,会很容易忽略很多其他事。这是很正常的。比如你想要独立、想要从我们的……”他停顿,斟酌用词,“……我们的婚姻困局中独立出去,就会自然而然地先把我排开。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是在过真实的人生,那就会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不必要这样苛责自己。”

“只是,如果你停下来稍加思考,会发现‘把我排开’并非是一个必选项,因为你的最终目的不是‘离开我’,而是‘独立’。这样,‘我是否可以留下、是否可以参与在计划中’,就变成有待商榷的可选项。”

梁嘉聿仔细同林知书分析,他眼神中没有任何指责,只是理性地分析。

林知书点头:“我那时候太一意孤行了,武断地觉得一定不能让你知道。”

“没有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永远不做错任何一件事。”梁嘉聿将她落下的碎发捋至耳后,“但下次做出决定和行为之前,我还是建议做慎重的思考。甚至如果有必要,可以将自己抽离出当下环境,避免一时脑热,做出错误决定。”

林知书重重点头。

“但是,”梁嘉聿短促地笑了笑,“有时候思考太久,也会给别人造成伤害。”

林知书不解。

梁嘉聿看着她:“我应该早点回来问你为什么,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眼眶里又起薄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