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拜山门,见佛爷,九门四字

“代代如此?还真是够凶狠、够恶毒的诅咒!”

纪渊眉毛挑起,好似有些惊诧。

他想到那位张大佛爷,其祖祖辈辈,世世代代。

男子皆是三十七岁被厉鬼索命,女子怀孕之后便精血干枯而亡。

意思是,那孩子甫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亲。

过不了几年,老爹也撒手人世。

最后,连带自己也难摆脱夭折早逝之结局。

如此一眼望得到头的悲惨人生,该是何等煎熬?

娶妻生子这样的世俗乐事,却像催命符。

每过去一日,就离鬼门关更进一步!

“这桩事儿,阳间、阴市都有传闻。

张家为此也请过不少高人,悬空寺、皇觉寺的首座,

真武山、老君教的高功,皆是拔除不了。

那诅咒之力,根植于骨髓。

除非自绝断后,否则世代传下。”

安善仁也是连连叹气,好像颇为同情。

对于凡夫俗子来说,传宗接代是比天还高的头等大事。

怎么可能轻易舍得下?

因此,绝后,绝嗣。

实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之一。

“如今,城隍庙的那位张大佛爷,乃是张家第二十五代人。

他们张家早年间做倒斗的买卖,算是阴门之中的‘盗’字门。

后来经过庆皇假墓的那遭劫难,便就收手不做了。

转而干起当铺,收些来路不干净的金银玉器。

老爷想打听走阴人行当,找他应该是没错。”

安善仁之前待在阴市,靠着做云吞的手艺吸引不少阴魂小鬼,也算是半个包打听。

但凡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便没它不晓得的消息。

“既然如此,说不得该去会一会这尊大佛了。

看这张奇山,究竟奇在何处。”

纪渊眸光闪烁,敲定主意,暗自思忖着:

“这天京城还真是藏龙卧虎,连阴市、鬼魂的买卖,也有人办得风生水起。

那些武勋贵胄,世家大族,不过圣人脚下的浮华表面。

真正的阴私、见不得人的勾当,恐怕都藏在底下。

若不刻意去关注,如何发现得了。”

念及于此,他摆了摆手,微微弯腰的安善仁拱手告退,化为滚滚乌黑的阴风缩回那方地龛。

……

……

翌日,长顺坊,琉璃厂。

大年一过,这里又恢复成了本来的热闹场面。

各种摆摊的,叫卖的,扎堆挤在街口。

锈迹斑斑的铜佛,残缺莹润的玉像,以及诸多盖着名家印章的珍稀书画……可谓是琳琅满目。

至于其中多少真,多少假。

那就讲不清楚了。

毕竟,这一行里头。

鉴真去伪,算是一门学无止境的功课。

纵然经验再丰富的老人,也有打眼的时候。

“说起来,我所得的第一笔道蕴,便是出自于此。

多亏了鬼仙沈海石的那幅赝品之作,《白骨菩萨极乐夜宴图》。”

时隔数月,纪渊再来琉璃厂,已经有着截然不同的淡泊心境。

他换下那身扎眼至极的大红蟒衣,穿上熨帖合身的玄色武袍。

双手负后,仰头望着耸立牌楼,略有感慨的神色。

长顺坊的琉璃厂,也算是自己发迹的地方了。

从受到上官暗算设计的云鹰缇骑,再到巡狩一地的蟒衣千户。

细想一下,不过短短大半年,眨眼就过去了。

可若无那条【钢筋铁骨】白色命数,后面进讲武堂、死斗杨休、崭露头角,都是空谈。

“当时的我,还要靠云鹰袍撑场面,北镇抚司增底气。

现在,却不用了。”

纪渊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他此时随便报出名号。

琉璃厂名气最大的那几家,云停斋、得意居、槐荫阁。

那些台面上的掌柜,背后的主子。

都巴不得洒扫干净,倒履相迎。

心思浮动之间,他抬起脚步,往里走去。

挎刀的童关、李严,皆是冷面肃杀,宛如随从般跟在后头。

摩肩擦踵的拥挤人流,纷纷向着两旁退开。

为首的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哪家得罪不起的将门勋贵。

谁若不长眼,打起歪心思,下场肯定极惨。

要知道,琉璃厂这样鱼龙混杂的地界。

不止有作伪卖赝品的,厮混捡漏的。

更多的,还是摸钱袋的小贼。

“这不是北镇抚司的那位爷么?”

“你认识?”

“跟凉国公府犯冲的那位太岁听过没?就这这位!”

“太安坊走出去的纪九郎?十九年来,讲武堂头一号没出身的……好大的气派!”

“……”

长街两旁摆摊的贩子,有眼尖的当即认出纪渊。

一时之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如溪水潺潺,流淌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