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节 毒蛇
一行人分成前后两组疾步而行,速度丝毫不比马车慢,尤其是在拐角那一刻,两组人都猛然提速,一下子就靠近了因为转弯面临从铁狮子胡同出来的人而放慢速度的马车。
当先一人在贴近马车的时候,陡然放慢脚步,跟随着走了一段路,然后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甘心,悄无声息的装作一拂袖,风起马车车厢上的布帘被荡开,只那一瞬间,当先那人便已经看到了车厢中空无一人,脸色微变,立即不动声色打出一个外人觉察不到的手势。
另外一组紧随其后的立即放缓脚步,贴近左面的店面,钻入一家油坊中借着询问油价打量外边。
街面上依然十分平静,并无其他异常,当先那人也放慢脚步,渐渐和马车拉开距离,一直走到了玉河边上,这才又发出一个解出警戒的手势。
一行人在火药局外边儿的布粮桥汇合,这才折向祥福寺街,走炒豆儿胡同,重新转上安定门大街向南,返回到翠花胡同住处。
“郑大哥,怎么回事?”一回到宿处,后面那一组冯士勉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什么不动手?”
“动手?人都不在马车里,动什么手?”郑思忠脸色极其难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平复了心境,“今天我们太大意了,人太多了,我估计引起了他那个侍妾的警觉,那女人是崆峒高手,一直跟随着他几年了,警觉性极高,就是在我们错身而过时估计有人多看了两眼,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啊?”冯士勉就是那个在沽河渡口用弓弩攒射的男子,因为暴露了行迹,险些因为潘官营那边被查出底细,所以这半年多时间一直藏身在京中,而且连面色和发型、胡须都做了改变,就是怕被当时交手的人认出来。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见他和女人上车的,怎么会是空车?”冯士勉意似不信。
“哼,士勉,你也是熟手了,这点儿情况还没注意到?你看到那个坐在车辕上的家伙没有,虽然貌似平静,但是他的手捏在车辕上,指节都发白了,还有那眼睛也是四处滴溜溜乱转,面部神色都有些变形了,……”
郑思忠哼了一声,“这是在安定门大街,里边儿坐的是顺天府丞,什么情况能让这家伙如此紧张害怕?”
冯士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所以我就起疑了,靠近马车的时候,用袖风荡开了车厢上的布帘,根本就没有人!”郑思忠继续道:“至于对方什么时候下车的,我估计就是在我们回身反追回来时候那马车拐角的一刻,马车车速很慢,正好拐角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冯铿那侍妾不用说,他本人是武勋出身,也是自小习武,翻身跳车这些都是小把戏,不在话下,……”
郑思忠的分析精准细致,几乎推断到了冯紫英和尤三姐的所有思路考虑。
“那郑老大,你的意思是那姓冯的知晓我们要杀他?”另外一个稍许年轻一些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那倒未必,这厮只是警惕性太高,加上他身边随时都有几个武技出众的保镖跟随,他那个侍妾原来据说还很稚嫩,但是这半年又有很大变化,警惕性高了很多,估计就是沽河渡口刺杀带来的后果。”郑思忠叹了一口气,“但这一次只怕又让对方有些警觉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能再去顺天府街蹲点守候了,我估计姓冯的肯定会动用他的人对顺天府街那一线这段时间经常出入的人进行调查,缉捕可疑人员,我们再去那里就只能是自投罗网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放过一个机会?”另外一名年轻人还有些心有不甘。
“机会?只怕现在就未必是机会,甚至可能会变成陷阱了。”郑思忠断然道:“这一个月我们都不能再靠近顺天府街那边,但是这一次冯铿没有让其他几个护卫跟随,而只是让她那个侍妾一道去了弓弦胡同,你们觉得是何意?”
“访客?”冯士勉迟疑了一下道。
“不像,访客也应该带着保镖护卫。”郑思忠摇摇头。
“若是去会女人,也不该带着那个侍妾啊。”一名年轻人有些沮丧地道:“我们守了这两个月,这家伙出入的路径也很固定,要么回家,要么去大时雍坊那边朝廷各部,要么就是去两个县衙,既不参加那些文人搞的诗会文会,也很少出门饮酒会客,……”
“也不完全是这样。”冯士勉摇摇头,“姓冯的这段时间去过大观楼看戏,还去过弘庆寺陪他母亲和家眷烧香祈福,而且他还去过荣国府两趟,……”
“这个荣国府和冯家关系似乎很密切?”郑思忠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
“冯铿娶了荣国府二房的内甥女,而且还和其外甥女定了亲,关系自然密切。”京中的情况他们还是有些门道打探到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