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震动

贾政的这一帮子清客相公们这半年里有日渐增加之势,都是在得知贾政可能要出任江西学政之后,呼朋引伴而来。

贾政的清客相公们不过寥寥三四人,如单聘仁、詹光、卜固修和程日兴,后来胡思来也来了,稽好古和王尔调就是在得知贾政要出任江西学政之后被单聘仁和程日兴唤来的,这一下子贾政的清客相公们便增加到了七个人。

这些清客们在贾府多年,跟随贾政的日子虽然不能说是只图温饱,但是却也难得发财,现在骤然听闻贾政要外放担任一省学政,个个眼睛珠子都红了起来,都摩拳擦掌,准备跟着贾政去江西大干一番,捞个钵满盆肥,尽享荣华富贵。

一省学政,管着整个一省的科考、教育,若是能运作得好,这里边大有油水可捞,一干子清客相公们虽然都从未科考过关,但是也有几个都是考中过秀才参加过秋闱大比的,谙熟里边的规则,深知这里边的门道深浅,一句话,大有可为。

只是贾政迟迟未曾离京赴任,也让几个清客相公们如坐针毡,所以这一段时间几个人都随时在府里伺候着,得知贾政回府便来打探消息,却未曾在这荣禧堂里骤然听闻到这样一个消息。

“顺天府丞?!”一干人都是骇然无语,一时间竟然不敢插话。

即便是在这京师城里,顺天府丞也是一个显赫职位,面对朝中的尚书侍郎们也一样可以挺直胸膛说话的。

在京中厮混了这么多年,这些清客相公们其实流动性不小,像胡思来就曾经在刑部某位员外郎那里当过幕僚,因为嫌对方太过吝啬所以才离开,而稽好古和王尔调来荣国府之前,一个是某位郡王的门客,一位在京中某位乡绅家中充当西席。

他们若要说对朝局大政未必有多少了解,但是对京里人事变化和权势排行却是格外精通和敏感。

抛开朝官不说,这京师城里的权力构成无外乎就是几部分,顺天府和宛平、大兴二县,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巡捕营,龙禁尉的北镇抚司,加上京营、四卫营、勇士营等军队。

龙禁尉一般不会介入寻常事务,而京营、四卫营、勇士营更是因为属于军队系统,外人不易插手进去,但是等闲也不可能出来。

那么最有权势的就是顺天府以及两县和巡城御史、五城兵马司等直接管理机构了。

巡城御史主管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但他们权力领域相对较窄,主要局限于治安,而顺天府和两县所涉及的权力更宽泛,上管天下管地,民政、水利、赋税、马政、治安诉讼,无所不包,但两县更集中于具体事务,而顺天府则权力大得多。

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与顺天府及两县权责也有交织之处,不过总的来说最终事务都还是要落到地方官府来最终了结,所以可以说顺天府乃是京畿之地最重要的机构也不为过,否则府尹也不会是正三品的要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为正三品品轶,顺天府尹比起一个寻常侍郎来影响力更大。

“存周公,如果这事儿属实,那对贾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只不过冯郎君去永平府担任同知不过一年时间吧?按照‘大计’标准,时间资历是远远不够啊,而且永平府同知是正五品,顺天府丞可是正四品,这一年时间跨两级升迁,闻所未闻啊。”

程日兴明显在这个群体中算是一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他和单聘仁算是最早跟随贾政的,再次才是卜固修和詹光,像胡思来、稽好古和王尔调都是后来者了。

程日兴一说话,单聘仁就立即接上话表明不同态度:“日兴此言差矣,冯郎君乃是齐阁老得意门生,甚至是关门弟子,齐阁老吏部尚书出身不说,冯郎君以二甲进士却能晋位翰林院修撰,这份荣耀一样是前所未有,而且冯郎君极得皇上看重,去年一年里永平府的情形难道日兴不知晓么?迁安一战打得蒙古人落花流水,而且冯郎君还单枪匹马去和蒙古贵酋谈判,为朝廷赎回京营六万多将士立下汗马功劳,难道朝廷对如此大功能不闻不问?”

单聘仁和程日兴现在已经隐隐成了贾政清客相公门中两大“首领”,卜固修与程日兴交好,而詹光则和单聘仁关系密切,胡思来左右逢源,而稽好古和王尔调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不敢轻易站边。

“冯郎君的确在永平府同知任上表现不俗,但他才去了一年,按照大周规制,三年方可列入考察,而且冯郎君一年前在翰林院修撰时不过是从六品官,到永平府任同知便是升了三级,现在一年时间过去,又要升两级,即便是齐阁老弟子,只怕也难以服众。”程日兴对朝中这些规制惯例还是十分熟悉的,“若是待到三年任期满,倒是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