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离

管事婆子答道:“不曾,只说公主想热闹热闹。”

崔文熙轻轻“噢”了一声,做了个手势,婆子退了出去。

芳凌也道:“往日娘子同平阳公主私交甚好,这两年她极少露面,都生分许多。”

崔文熙把请帖放到桌上,说道:“她原本是个性子爽朗的人,若不是许驸马早早地病故,让她伤心了这两年,又岂会闭门不出呢?”

说到这里,她似觉得讽刺,自言自语道:“世事难料,伉俪情深的不长久,两看相厌的却天荒地老。”

芳凌知她意指所许,不敢接话。

稍后婢女送来馎饦,厨娘知她胃口不好,特地备了两碟开胃的酸笋丝和风萝卜。

白瓷碗里的面片儿爽滑细腻,由鲫鱼汤打底,少许枸杞和葱花点缀在奶白的汤色中,喷香浓郁。

她爱食菠菜,碗底盛了不少。

净手坐到桌前,崔文熙先拿勺子尝了一口鱼汤,鲜甜甘香,随后取筷子尝了一块小小的风萝卜,上头放了茱萸,辣口的,胃口一下子就打开了。

馎饦的清淡,与萝卜干的咸辣搭配很合她意,细嚼慢咽用了个精光。

她其实还能再塞点下去的,但摸了摸自己的纤细腰身,还是作罢。

春日里犯困,下午崔文熙去午休了阵儿。

晚些时候账房先生张老儿过来了一趟,把兴安坊别院的开销账目呈上来供主母查看。

芳凌接下了。

张老儿似有话要说,欲言又止道:“待娘子歇好了,劳烦芳凌姑娘让她瞧瞧别院的账目,老朽一时犯难,不知该从公账走,还是从郎君的私账走。”

芳凌应声好,“张老儿先回罢,大中午的日头毒,莫要中了暑热。”

张老儿依言回了。

崔文熙午休醒来后觉着口渴,芳凌送上温茶,她喝了一碗才作罢。

芳凌拿手帕替她擦拭唇角,说道:“刚才账房的张老儿来过,说别院那边的账目不知道该从何处走。”

崔文熙淡淡道:“这事我不管,丢给听雪堂那边就是。”

芳凌憋了憋,暗搓搓道:“奴婢斗胆瞧了一眼,开销着实厉害,这才进京多少日,就花费不少。”

崔文熙不以为意,“那是人家心甘情愿养的,与我何干?”

芳凌沉默不语。

崔文熙也有点小心思,同她说道:“你把账本拿去给薛嬷嬷,给她找点事做。”

芳凌笑了笑,幸灾乐祸应声是。

不出所料,傍晚赵承延刚下值回来,薛嬷嬷就坐不住同他说道:“今日账房送来别院的开销账目,郎君得空时可瞧一瞧。”

赵承延摘下官帽,不解道:“这些琐碎拿给我作甚,瑶光园那边做主处理就好。”

薛嬷嬷忍了忍,颇有几分不满,“郎君还是瞧一眼好。”

见她这般坚持,赵承延连襕袍都没换,便坐到太师椅上,伸手道:“给我。”

薛嬷嬷呈上账目。

赵承延接过随意翻了翻,上面工整地记录着别院的所有日常开销,比想象中耗费得多。

薛嬷嬷见他面不改色,皱眉道:“这样的账目,只怕瑶光园那边是不愿意入公账的。”

赵承延没有吭声。

薛嬷嬷严苛道:“那雁兰怀有身孕,吃穿用度理应短缺不了她,毕竟是为了以后的子嗣。可是这般挥霍也着实不像话,一个既非妾室,连外室都不如的女郎,且以后还会被发卖打发,如此敛财,简直不成体统。”

她服侍了赵承延许多年,资历老,也忠诚,连崔文熙都会给她少许薄面,故而在他跟前说话很有分量。

往日薛嬷嬷都是和颜悦色,从未这般严厉过,可见别院那边的作为入不了她的眼,有些恼。

赵承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同她费口舌,便道:“以后别院的账目就入我的私账罢。”

薛嬷嬷皱眉,“郎君怎么还听不明白?”

赵承延:“???”

薛嬷嬷:“你如此纵着雁兰,可曾想过瑶光园那边会怎么看你?”

这话赵承延不爱听,驳斥道:“嬷嬷言重了,难不成我赵四郎养一个女人还得看崔文熙的脸色不成?”

薛嬷嬷被气得跺脚,恨铁不成钢道:“郎君糊涂!”又道,“倘若你真想挽回元娘,就该处处为她考量才好。”

“我怎么不为她考量了?”

“那雁兰才进京多少日,就搞得你们夫妻二人四分五裂,郎君怎么不细想其中的缘由?”

“是崔文熙要闹和离的。”

“郎君可曾想过,她为何要与你和离?”

提到这茬,赵承延就火冒三丈,“她嫌我脏!”

薛嬷嬷愣了愣,回道:“郎君还是没悟明白,你口口声声同元娘说待雁兰产子后就打发出府,可是却这般纵着她大肆挥霍,这是要打发她的态度吗?”

赵承延愣住。

薛嬷嬷继续道:“还有之前因为雁兰的一点小手段,就哄得郎君彻夜不归,你这是置元娘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