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牡丹花下
临台殓房,杜昙昼认真检查无头尸。
“刀口平齐规整,砍头的应该是利器,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打斗痕迹,当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枭首。”
曹世站在门外,想看又不敢看:“瞧他的穿着打扮,应当是个平民吧,还需要杜侍郎亲自验尸么?当务之急,是该去把金沽阁封了,然后挨个客房搜查那个护卫吧!”
“不用搜查了。”杜昙昼摇头:“如果我没看错,这具无头男尸,就是你们兵部失踪的武库护卫。”
曹世大惊:“杜侍郎如何得知?!”
“他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可脚上的鞋子却不普通,他穿了双腰高两寸的黑靴,用五层平纹布做底,侧边锈了褐色的云纹,这种制式的鞋除了边关的低级军士,就只有京城的翊卫才会穿,而京中所有官署的值守都由翊卫负责,武库的看守也不例外。”
“就算这人是翊卫,也不能确定他就是——”
杜昙昼:“对,所以我又检查了他的手,你过来看。”
“……我就站这儿看吧。”曹世不敢靠近。
“你们兵部使用的长枪,枪杆为蒺藜木所制,这种树制成的枪杆,如若长久不用,表面会浮出一层木灰,还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我刚才从他的掌心里摸到了这种灰,也闻到了那股味道,他必定是不久前触摸过长枪,才会在死后仍留下木灰。”
杜昙昼转向曹世:“昨天才清点过,兵部失踪的翊卫就那二人,这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曹世还有些将信将疑。
杜昙昼掠过他走向正堂:“曹大人不用再想了,我直接把金沽阁的掌柜提来问话,到时一问便知。”
金沽阁的王掌柜垂着手站在正堂里,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的“明镜高悬”四字,又低头望了望堂下的青铜制獬豸像,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
当堂外有人报:“杜侍郎到。”
王掌柜腿一软,扑通就朝着堂上的公案桌跪了下去,这临台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威压,让没犯事的人也心惊胆战。
杜昙昼绕过他,坐到公案桌后,曹世坐到他左手下方。
“堂下何人?报上名姓。”
王掌柜不敢抬头:“草民王科,是金沽阁的掌柜,今年三十有五,京城人士,家中有一儿两女,就住在——”
杜昙昼打断他:“你看到了海捕文书上的嫌犯?”
“是,是!”王科点头如捣蒜:“昨日夜半,金沽阁快要打烊时,草民接待了一位要住店的客人,今早起来,听客人们说榜上贴了海捕文书,草民好奇,忙里偷闲跑过去看了一眼,越看越像昨夜那位客人,草民不敢怠慢,当即报给了沿街巡逻的金吾卫。”
发现无头尸后,为了尽量减少骚乱,杜昙昼下令用布将尸体盖住,从客栈后门运了出去,所以王科只知道金沽阁出了命案,却一点没见到尸体,也不知道死的到底是不是住在那间房的客人。
杜昙昼继续问:“那人什么身量?长相如何?做什么打扮?”
“那人身材高大,长相……就和海捕文书上差不多,方脸大眼,眉毛浓密,穿粗布衣裳,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杜昙昼和曹世对视一眼,王科所说与无头尸极为相似,除了长相无法验证,其余都对得上号。
杜昙昼招了招手,杜琢把两份海捕文书都拿了上来,放到王科面前让他辨认。
王科看了一眼,指着那个叫唐达的武库看守,说:“就是他。”
杜琢把文书卷起收走。
杜昙昼:“今日在客房用捕网抓住的男子,你可曾见过?”
“不曾见过。”王科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来吃饭的客人,或者住店时不是草民接待的,所以才未见过。”
杜昙昼指了指王科,让一旁的掌固把赏银给他。
“你可以走了,这几日不要离开缙京,本官随时会找你问话。”
王科磕了个头,拿上赏银便离开了。
曹世对杜昙昼说:“看来那无头尸还真有可能是唐达,你们不是还抓回来一个男人吗?他会不会就是凶手?”
“他不是凶手,就连唐达也不是在客房里被杀的。”杜昙昼分析:“砍头而亡的人,会从脖颈处喷出大量鲜血,我们赶到时,客房内并无大量血迹,虽然唐达脖子断口处仍在淌血,但只流了那么一点血,足以证明,他是死了一段时间以后,才被转移到客房里的,而那个被我们抓回来的人,身上干干净净,半点血渍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杜昙昼思忖道:“这也是我想要弄明白的地方。”
莫迟被人带上正堂,见到杜昙昼不看也不跪,垂眸站在堂下。
杜昙昼冷声道:“报上名来。”
“莫——”莫迟停顿片刻,道:“莫迟。”
“什么地方人?家住何处?以何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