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钻木取火微弱的火星, 临近冬日的寒风一吹,欻一下点燃了。
喻左今脸上火热,瞬间和人拉开距离, 同手同脚离开原来的位置,顺拐的像木头人, 两步远站定,僵硬地背过身,不知如何面对盛渊。
一句话说到了心窝窝里, 他摩擦着指尖,心脏狂跳。
他迫切地想看看盛渊的表情,却又怕自己在他面前丢脸。
平时谁也不在乎, 现在却多了包袱, 怕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在盛渊心中大打折扣。
除了情绪不可控时,在盛渊面前的一举一动, 他都要思考一番。
怎么做, 盛渊会表扬他会欣赏他会更喜欢他。
而此时喻左今彻底成了哑巴,还沉浸在那句“我跟你才是真玩”里出不来。
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陷进白洁的云里,永不坠落。
然而这一声不吭, 盛渊以为喻左今还在生气。
好话说了, 哄也哄了,现在背过身不理人。
盛渊看着他撅了下嘴。
喻左今大脑还处一片空白。
“这么不想跟我走?”
“来晚了就不和我走了, 看来也不是很愿意让我接。”
喻左今神情凝住,转身想要解释。
盛渊却故意装作耍脾气不听了。
头一转, 脸也不给看。
“是我来晚了, 你不跟我走就不跟我走。”
“也是, 一开始你也没想让我接, 是我偏要来的。”
喻左今冷硬的脸上有些慌神, “不是。”
盛渊抬眼看他,对他拧眉,漂亮的眉眼皱起,像是生气的小狮子。
“我每天过来,今天晚了,一两分钟也等不得。”
喻左今有口无言,像个大笨熊一样围着盛渊打转,不知道怎么哄。
“不是…”
沙沙哑哑,吹过的晚风都好像在嘲笑他玩脱了。
盛渊渣男语录上线。
“你只知道你等了两分钟,也不关心哥来的时候累不累,被风吹得冷不冷。”
说着将一双手摊给喻左今看。
“手都吹红了,耳朵也吹疼了,哪都疼,就是没人疼。”
“我也干脆别当哥了,去地里当小白菜得了。”
“不是……”
喻左今下意识伸手拢住盛渊的手,凉,很凉,他心里疼坏了,像是被泼了硫酸,都跟着烂了。
“不是什么?”
喻左今握着他的手,情绪高涨到话都说不出来,他懊恼自身之前的冷淡,害对方伤心了,但又嘴笨,一句暖心窝子的话也没有。
“走。”
盛渊扬眉,“走什么?”
“回去。”
他的肩膀很宽,俯下身把人罩在身前,摩擦着盛渊的手不放手,他的手心又干又粗糙,知道自己嗓音不好听,这次也不敢用重声了。
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几乎是用这辈子最轻的音调,小心翼翼地哄道:“别生气了。”
“我给你买草莓。”
对方最喜欢的。
“买那种又大又红的。”
他跟正常人不一样,就是再如何美化,嗓音也是呜呜哑哑。
他无时无刻不在抗争残缺,但残缺长在他的骨头里,抽筋割肉也取不下来。
他宝贝着盛渊。
像是丑陋的怪物细心呵护着一朵花,怕它顶不住烈日,又怕无法心细折了它。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自然,但每一个动作却又格外爱惜。
盛渊撞入他的眼睛,怔愣一瞬,无意识地抿了下唇。
“也没很生气。”
目光游离,不与喻左今对视。
他把手抽出来,语气一笔勾销,算是两人和好了,“行了,回学校吧,一会晚了。”
重新握上车把,喻左今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不知道是不是盛渊的错觉,喻左今这次相较于之前往他身前多靠了些。
后背像是贴着火炉一样,干柴在里面噼里啪啦地烧着。
路灯一连接一连,应在墙上,形成光影,光亮虚无没有形状,却照耀着少年前方的路途。
入冬后什么时候会下雪?
雪化了多久才能等到春天?
屹立在寒风中的香樟树有没有被吹掉落叶?
不像问题的问题,却是少年整个青春的探索。
他们像海边的石头,夜空的星辰,他们总是在校园里穿着一样的校服,过的差不多的生活,无聊酣睡死记硬背的课本,窗外树上叽喳的鸟叫,落在篮球场无人认领却在教室里疯狂寻找的篮球,一样青春稚嫩的面貌,蓬勃朝阳的烈心,思想活跃躁动,可能不计后果,可能满是懊悔,他们千千万万,好像一样,但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他们万一之中也无人可替代。
他们永远都是他们,少年也只在有心者眼中永是少年。
如果让我在浩荡的人群选择万一,你就是万一。
盛渊将喻左今送到一中校门口,重新裹紧被风吹散乱的围巾,骑车离开。
喻左今回到408,打开衣柜,拿了条灰色宽松的长裤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