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车内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陈漾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四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丢脸过。

还是在裴灼面前。

陈漾不说话，面红耳赤地把脸往窗户那侧一转, 开始自闭。

眼前, 车窗缓缓滑下，扑面而来一阵清爽。一瞬间，陈漾脸上的物理温度低了点，可他心理上依旧感觉很热。

车窗不是陈漾自己动手开的，因为他现在手脚僵硬不知道往哪放, 别说开窗了, 他这会儿甚至都不太敢动。

因为感觉裴灼在看他，陈漾只能抓着腿上的礼品袋故作淡定，腰背笔直。

裴灼贴心地替红成麻辣小龙虾的陈漾老师打开车窗后, 又把座椅角度调了回去, 嘴角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陈漾后腰被座椅撞到, 后背一僵。

又过几秒, 绿灯亮了，裴灼默默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发动。

陈漾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

“觉不觉得风大？”裴灼突然问了句，手把着方向盘，余光往旁边扫了下。

视野里面, 陈漾的后脑勺左右摆了摆。

明显还在自闭, 不想说话。

裴灼绷紧了下颌，没忍住笑。

他不懂，陈漾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可爱。

后面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在陈漾的世界里变得格外漫长难熬。

“到了。”车缓缓停在一栋三层建筑面前, 裴灼偏头问：“是这里吗？”

陈漾点头, 麻利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抬头看了眼。

他一直说这里是“舞蹈室”，但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国家歌舞剧训练中心”，也是陈漾的训练基地。

全国共有四个城市建立了训练中心，京州市是首都，所以这个的“京州基地”资历最老，建成得有个六十多年了，比老陈先生的岁数还大，外观也陈旧许多。

但陈漾每次到了这里都很安心，他几乎从小就呆在这儿。

裴灼把车停好，跟着陈漾往这个规模不菲的老建筑物里走，靠近了才看到门上贴着“无关人员禁止入内”八个大字。

他摸着喉结问：“陈漾老师，我这个无关人员能进去吗？”

这里也真是有意思，大门口保安都没一个，警告还贴里面的门上。

这和强盗抢到家门口了才喊抓人有什么区别？

陈漾看他一眼，又点头。

裴灼靠他近了点，脑袋低下来小声问：“你这是打算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

他能察觉到陈漾没生气。

所以大概只是在车上害羞过头了不想面对？

陈漾：“……”

他径直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磁卡摁在门边的机器上，然后抓着裴灼的衣服袖子往里走。

“还挺强势。”裴灼被他扯着，脚步顺从，脸上笑意盈盈一点也没有被勉强的样子。

陈漾把他拉进来后就松开了手。

一层是服务处和会议室，这个时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看到。

陈漾往右边上楼梯，耳边隐隐传来音乐声和老师喊拍子的声音。

裴灼能察觉到陈漾没有生气，跟在他后面，边走边问：“陈漾老师都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我都听见音乐了。”

他现在后悔了，刚才就不应该在车上揭陈漾的短，嘴欠一句非说人家“紧张”干什么呢？

还要使诈。

虽然陈漾给他的反应确实很可爱，但裴灼更想陈漾能跟他说话。

“陈漾，你理理我？”

“陈漾老师？”

裴灼试探：“漾漾？”

陈漾心神一震：“你别乱喊。”

“那你不理我。”裴灼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沮丧：“我好伤心。”

陈漾停下来，他本来也不是跟裴灼闹别扭，是跟自己，觉得自己不争气。

先是一个味道就让他失魂落魄，后又被一句话就诈到原地“复活”。

于是他扭头看裴灼，却正好瞧见了裴灼脸上没收敛干净的笑意，表情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陈漾眨了下眼：“你……”

这人怎么撒谎都不脸红，信口胡来真是有一套。

“我错了。”裴灼立刻认错，微微向前倾身，笑得很讨好：“想让陈漾老师理我。”

一旦距离拉近，陈漾就又能明显闻到裴灼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

“这一层是训练室和乐器室，有很多房间，什么乐器都有，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过来。”

尹女士年轻时也是国家歌舞剧的一员，陈漾的舞蹈天赋除了天生，大概就是来自于她。

陈漾想到了一些往事，边走边介绍，声音轻缓：“一楼是会议室和作品验收室……我的舞蹈室在三楼，等下带你去，我先和老师打招呼。”

他走到一间敞开着训练室门口，里面有几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舞者在练基本功，男女都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总之每个人额头都出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