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终章
天庆元年, 这场引十三州动荡的诸王围京之乱,数十年后仍使百姓记忆犹新。
门阀氏族、藩王诸侯起兵围困上京,甚至屡次攻破王都, 惹得帝王出逃。
之后的上京成了人间炼狱,皇城几遭围攻, 战火越烧越旺。
据传整整三月过后, 经数次暴雨冲刷,禁中石道缝中仍残留着血肉, 每回一落雨,满皇城腐烂血腥恶臭。
世人原以为这是乱世之始, 大梁自此生灵涂炭, 百余年难得喘息。
却不想这场动乱来的声势浩大,却也很快在凉州骑兵攻入下, 消弭无踪。
燕王临危受命率领凉州铁骑突破重围夺回上京, 气势如虹, 凉州数万铁骑自此更是堂而皇之镇守上京,各地总督州牧纷纷嗅到气息前赴后继朝着燕王投诚。
令皇室寝食难安,困扰大梁朝廷百余年的世家门阀,更有诸多早有野心的反臣王侯,在此次战役中维持不住显露马脚。
上京一战兵荒马乱中, 肃王与燕王对战中不幸遭流矢身亡, 信侯更是遭燕王亲手斩杀于马下。
鲁王被随后囚禁惊恐之余,郁郁而终。
更有数位皇族宗室, 身后世家参与叛乱, 斩首的斩首, 流放的流放。
随后朝中清算, 多是满族覆灭, 运到好的也落得个百年世族逐渐衰败。此战过后,寒门开始渐渐在历史舞台中崭露头角。
而至此——朝中局势,这天下已成定局。究竟何人才是如今这大梁的幕后之主。
如今形势,朝臣诸臣早已看的清明。
自哀帝挟持朝廷女眷,后随携妃嫔出逃南地,途中几番不齿之举,可谓在朝中尽失人心。
最终朝臣互相商议,提议废哀帝为长平郡王,另择明主。
当然最终过问的自是燕王的意思。
本是至尊之位,奈何如今这皇都、这皇位却成了避之不及碰不敢碰的洪水猛兽。
而万众瞩目的皇位,随后数年辗转几位儿皇帝手中。
唯一不变的,是那位临危受命,多年劳苦功高屡次救主的燕王。
亦是真正的背后君王——
摄政王,大司马,天策上将军......燕王受封爵位官职越来越多。
他架空朝廷,斩杀皇室世家,逼得世家争相出奔,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满朝半数大臣都归顺燕王,再三劝其登基为帝。
可这人明明坏事做绝,却偏偏又生了一副清臣之心,不喜揽权,更是数年间屡次推辞帝王禅让。
终其一生不好女色,唯王妃外再无侍妾女婢之流。
世人皆知,燕王占了满朝的兵,封地堪比天子治下。
一个又一个流水的君王,不变的掌权大司马。
当然,这些自是后话了——
......
在上京动荡的岁月中,千里之外的朔州犹如另一方世界,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又单调。
朔州在徐芳等人筹谋下颁发出诸多法令,兴建福田院,招收女工,倒是很快将边境伤亡孤儿安置。
三州耕种的粮食果真迎来了大丰收,数十万石的粮食堆积满了朔州城里的粮仓,只怕小半年都无需因粮食发愁。
最初珑月日日夜夜思念着盼着他回来,可后来慢慢的,忙着忙着便渐渐不常想起郗珣了。
有时候珑月甚至生气地想,若是再过两年,她说不准已经记不起阿兄的模样,那样等他来找自己,她也不会搭理他。
新年早已悄然而过。
立春这日,朔州仍是簌簌下着鹅毛大雪。
珑月孤零零坐在王府门前,看了一日的大雪。
她揉了揉被冻的冰凉的脸蛋,走回内室里,赵夫人与刘夫人坐在花窗边的炕上,正逗着春哥儿说话。
赵夫人每回瞧见郗愫的两个孩子,都要老生常谈去着急郗琰的婚事,珑月怕被她念叨,连忙离赵夫人远远的,跑去与郗愫坐一处逗弄着小孩儿玩。
郗愫生产吃了大亏,好在这两月间补药喝着,年岁又轻,如今倒是恢复了精气。
她虚靠着软枕,垂眸看着怀里才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又侧头看着珑月。
“怎么,名可是想好了?莫不是要想到满岁去?”郗愫问她。
珑月一听这叫她头疼的大事,立即苦巴巴的一张小脸,郗愫不由笑道:“不过是叫你想个名儿,想不出来你也别皱眉,瞧瞧你这一日日鼓着脸也不见笑一下,真成小老奶奶了不成?”
珑月长吁短叹:“唉,谁让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偷懒了,没学好。阿姊你可不能笑话我,当心给两个小孩儿听见了日后心里不尊敬我,要不还是你多起几个,叫我来抓阄?”
郗愫嗔怪看她一眼,替她出主意,“不如我们一人取定一字,两个合在一处如何?”
珑月一听,顿时觉得这主意甚好。
她抬头看了看花窗外通彻的亮光,一轮红彤彤的夕阳,天际流云堆积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