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池壁铺着平整的理石, 细致的暗纹上溢过阵阵水波,滚出的大颗水珠映着摇曳身姿。

温泉引来了皇宫后山的泉眼,在池水中央吞吐着泉水。

上升的热流劈开浮在水面的花瓣, 荡出阵阵涟漪。

而从池边注入的是山泉冷水,在池边自上而下垂入温热的池水之中, 沉稳安定地与那涌入的热泉一样在水面激起半分震荡。

两股泉水纠缠在一起,冰火两重天,势不相容,却又最终共同化为混沌。

泉水皆是滤过的清泉,却似含酒一般沉醉。

伴着小窗射入的皎洁月光在水中折着光影, 让池水中涌动的浮尘上下闪着弱光, 却被猛烈的水流侵袭随波逐流。

“哗——!”

秦砚被放到岸边, 眼中迷惘变为轻喘呼出, 玲珑有致的身段被沾满池水的绸缎贴在身上愈发剔透。

额前碎发被拢到耳后,带着薄茧的手掌擦过脸颊, 抚着那团红晕似是不舍。

“没您这么教人的。”秦砚本是勾着人的脚尖碰了碰他, 让他离远点。

像是埋怨着沈旷不好好教人凫水一般, 就是借机欲行不轨。

沈旷面不改色,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正色道:“传道授业解惑, 没有差别。”

“这还没差别?”秦砚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欲盖弥彰一般遮掩留下的痕迹。

沈旷眼神落在留有罪证还遮不住的脖颈之下,鼻息间似有一些笑意, 面上却淡然地说道:“传情授爱解以衣衫, 所以……”

没有差别。

秦砚赶紧捂了沈旷的嘴, 骂道:“流氓!”

这贵为天子说出这种话, 那让那群太傅可能想悬梁自尽。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胡来?

捂着天子的手心被呼出一阵热浪, 沈旷抓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手心被湿滑柔软的薄唇轻碰出一阵麻痒,秦砚蜷着指尖瞬时就要收回来。

“不闹了。”沈旷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握住。

秦砚白他一眼,到底谁闹?

她往后挪了挪,眼神警惕着说:“离我远点。”

“您自己洗吧。”

省的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我是能自力更生。”沈旷低头看着她,又退了一步看向已经到了腰间的池水,“你能?”

秦砚看了看池水怎么感觉比刚才涨了不少,心中发怵,谨慎地看了沈旷一眼,“今晚不来了。”

“好。”沈旷爽快答应。

沈旷从不食言,确实没再搞出什么圈套,安安分分帮秦砚清洗了一番,甚至还备了她常用的浴膏。

秦砚坐在池边,沈旷舀着温水顺着乌亮的发丝冲下,一时安谧。

忘却尘杂有时很简单,只是天明过后又不知该如何。

温泉卷着水汽留住了一切,回到后.庭,秦砚将发丝擦到半干拿了红木梳通发,沈旷见状接了过去。

乌亮的长发一顺到底,镜中映着白皙透亮的脸颊,双十年华的女子正是最为灵动的时候。

“干了再睡。”秦砚见还不算太晚,坐在窗前榻上晾着湿发。

沈旷见她还没有歇下的意思搬了一摞奏章放在桌几上,坐在了她的旁边。

秦砚斜过去看他,腹诽着这人还真是勤政,这都能见缝插针看两本。

她拿了本话本一页一页翻着,没翻多久就眼皮打架。

今日政务不算多,听说她今日要来,多数昨日都连夜看完,也不剩什么了。

只是刚看过一本,肩膀一沉。

沈旷侧头看向倚在他肩膀上的人,放下了朱笔,轻笑一声。

他伸出左手轻轻扶着打瞌睡的人,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膝上。

烛火摇曳,伸手卷起一绺乌黑的长发,还未完全干透,他伸手掩了窗扇,让清风变了方向。

顺着发丝抚向那俊俏的下颌,刚刚憩下的人因触碰杏眼微睁,含糊之间“嗯”了一声。

沈旷瞬时抬了手,更是僵住一动不敢动。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盖在渐渐睡熟的人身上,应是累到了,迅速地进入了梦中呢喃。

沈旷转回眼前奏章,但刚过了一会,熟睡的人像小猫一样在人腿上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枕着自己的下巴,纤巧的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腿上。

他轻啧了一声,合上了自己手中的奏章,右手伸过去挪开了她的手。

但秦砚多倔强一个人,即便是睡着了也是。

莹白的手瞬时又挪了回去,像是不满沈旷的安排一样,还要皱眉,还要来回揉捏。

沈旷苦笑一声,只能忍着。

他这回相信了,坐怀不乱,都是圣人。

桌几上的奏章展开半晌却未动半个字,他左手轻抬朱笔沾着朱砂迟迟不知落笔写什么。

本想写个“阅”敷衍了事,但落笔却是“悦”。

沈旷看着那单字,胡诌造句了一番,勉强做成了批阅,瞬时自嘲一声。

不能这么当皇帝。

但他低头看向眼前景象曾是不敢幻想,不论她所图为何,只能道一句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