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已经决定了
秦德威和顾娘子偷偷钻进了小树林,在仆役的掩护下,观望着旁边湖边的这群人。
毕竟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看了一会儿后,听着顾老头高呼新金陵派,秦德威只觉得现实太过于魔幻了,对顾娘子苦恼的说:
“真有点下不去手啊,如果都这样了还要拾掇,只怕会被天下人指责刻薄寡情。”
顾娘子捂嘴而笑:“那就罢了,我们出去就是。”
秦德威却又道:“再等等看,不能白来,总要留下点什么。”
湖边的一派欢声笑语中,突然有人站了起来,十分醒目。
场内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最年轻的那个焦秀才,跟着高长江来见世面的。
“我反对!”焦文杰用尽了全身力气,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喊出了这嗓子!
他不甘心,他要置之死地,他要做最后的挣扎!这可能是他打破天花板的唯一机会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平白的归于平庸,他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但众人却集体懵逼,你焦秀才反对的是什么?
高长江有一定连带责任,他连忙伸手去拉焦文杰,连声道:“你这是作甚!坐下坐下!”
虽然不明白焦文杰想干什么,但站起来这样说话就太冒失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秦德威。
焦文杰却挣开了高长江,继续说:“我自幼虽然未曾目染但也耳濡,一直听着秦学士与顾老前辈相争相斗的事迹,具体也是诸位耳熟能详的,不须我再赘述!
难道诸君就没仔细想过,如果不为名利,秦学士所作所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秦德威的苦心又是什么?”
众人想了下,感觉这个问题十分不好回答。就算能说几句的,也不敢轻易开口。
有点阅历的都明白,在公开场合胡乱评论权势人物,极有可能会倒大霉的。
小树林里顾娘子忍不住好奇,就低声问:“除了名利之外,你还能有什么想法?”
秦德威茫然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焦文杰见没人能回答自己,又主动开口道:“据我所知,秦学士屡屡痛斥拉帮结派、盟社泛滥的风气!甚至就是当着顾老前辈的面,说得次数最多!
而且秦学士经常身体力行的独来独往,很少为了文坛之事与别人抱团结伙!
除了以上之外,秦学士极其厌恶排资论辈的风气,一直提倡唯才是举!不然当年也不会屡屡以下犯上,冒犯到顾老前辈了!
所以我认为,这两点就是秦学士的真正目的,一是打击拉帮结派风气,二是抵制排资论辈风气!”
听到这里,顾东桥不爽了,不耐烦的问:“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焦文杰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当众说话不甚流畅,但抱着彻底豁出去的心态,越说也就越流畅了。
不管以后会变成怎样,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内心是很爽的,念头是通达的!
所以便对顾东桥答话道:“我其实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忍无可忍,觉得实在可笑而已!
秦学士当年极力反对的事情,比如拉帮结派、排资论辈,你们却在这里原样复制,继续这样做!
秦学士当年以一己之力打破了盟社固化,让年轻一代士子突破了桎梏,摆脱了老前辈们控制,对南京文坛功莫大焉,堪称是最大的功业!
而你们却又要重回到从前,甚至你们还高举着秦学士的大旗,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这就是打着秦学士大旗反对秦学士,我岂能忍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焦秀才的发言真的是大出意外了,完全逆转了之前的和谐画风。
文坛的事情其实没有一定之规,很多时候就是看谁的嗓门大,或者谁的逻辑更精密。
解读这种事情每个文人都会做的,刚才前盟主顾老大人从诗道论起,其实就是对秦德威思想的一种解读,毕竟诗言志。
但对秦学士内涵的解读,都没有这位焦秀才犀利和清奇!
小树林里顾娘子又问秦德威:“我真不懂你们文人的弯弯绕绕,你真是这样的人?”
秦德威还是茫然,我对南京文坛有这么大的功劳?
有个人提出质疑道:“难道你说这些,就是反对新金陵诗社?”
焦文杰完全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兴奋状态,头脑莫名的空灵,敏锐的觉察到对方的意思,张口反驳说:
“秦学士只是对诗文体裁提出了新金陵风尚,目的是扫清六朝靡丽风气,但从来没有刻意组织过新金陵派,也从来没听说过新金陵诗社是秦学士发起的。”
顾东桥拍案而起,呵斥道:“一派胡言,歪理邪说!你懂什么秦学士!
秦学士以诗词入道,所以才有新金陵派,理当从诗文发真探微。你这种抛开本体的空论,只是为你自己所用任意发挥,无异于诛心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