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躲进来

涂眠这一声问出去,那人良久未答。

这让涂眠心里又开始打鼓了,嘴皮子不受控地发着颤,连蹬地的腿都跟着发软,撑不住地。他努力了一下,想靠蹬腿把自己从那人手里挪出去。

那人没给他机会。那人跪坐在他旁边,大手一捞,将他裹进自己怀里,在涂眠不安的挣动的时候,他揽紧了涂眠的肩头。捏在他下颔的手顺着涂眠的脖颈线往下,过喉结,至锁骨。

涂眠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他的视觉被限制之后,那手指指腹过肌肤的触觉被放大,他绷紧了身体,神经在恐惧里的沉浸久了,他好像除了紧绷自己,再给不出别的反应。

这人不是蒋彻。

如果是蒋彻,不可能不回应他的。但是这接二连三的动作,都像极了蒋彻,他们寥寥的几次肢体接触经历里,蒋彻每次吻他前,都会嵌住他的下巴,拇指指尖勾勒过涂眠下唇的唇线,温柔至极。

眼前人的手指并没在锁骨上停住,他顺着涂眠的领口一路往下,回到了涂眠的腰间。涂眠就要扬声叫人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人开口:

“我是坏人。”

是蒋彻的声音。

涂眠兴奋了一秒,为把自己揽在怀里的人是蒋彻而兴奋,但下一秒他就来气了:“滚呐。快给我解……”

涂眠的要求都还没说完,就被自诩坏人的人堵了嘴。

蒋彻确实做了一次坏人,他趁人之危,趁涂眠被蒙着眼,被绑着手,被吓坏了的危急时刻,他进攻了。他吻向涂眠那已经被吓得惨白的唇。那原本是温热的唇畔,变得冰凉,像凝了层秋霜,蒋彻都不敢伸舌,他只是吮着涂眠的唇,一下,又一下,像是被身边小猫梳毛的狗勾一样,将人揽在怀里,耐心颇好地舔舐着那渐渐回温的唇。

涂眠不知道自己手腕上的绳索是什么时候被蒋彻解开的,他只知道,在蒋彻一下一下的吮吻着他的时候,他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似乎在缓缓地柔软下来,黑布下蒙着那双眼里也充满了酸涩,他的后背止不住的抖动。

恐惧之后的胆怯才后知后觉地爬上脊骨——

“彻哥!”涂眠被胆怯压出了细若蚊蚋的一声呼喊。

蒋彻和他相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细微变化,能感受到有这么一只小猫在自己怀里发着抖,他轻轻地拍着涂眠的后背,低声在涂眠耳边给予了一剂安定:“不怕,宝贝儿。”

可是,怎么会不怕呢?

涂眠长了二十多岁,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是男的,根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占便宜。

涂眠做不到。从这后知后觉的害怕填充满他的脑海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大口呼息起来,他四肢连着头皮都开始发麻,没了束缚的手,顺势环过蒋彻的脖颈,他像环抱住救命稻草一样,他的胸腔紧贴着蒋彻的胸腔,似乎要把自己急速蹦跳的心脏也传递过去,让蒋彻替他好好安抚。

“彻哥……”他像个告状的小孩,凭着自己的心,去追逐一个能替他做主,给予他庇护的地方,他去吻了蒋彻。

蒋彻的唇是热的,耳根子是热的,脸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这股热带气流从蒋彻的孤岛轰然而起,不明就里地一路东迁,烧到了迷失在海洋绝境的涂眠的眼里。因为升温变得滚烫的情绪把涂眠蕴藏在眼底的水汽烧得滚沸。

他的眼眶盛不下了。

眼泪就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他是真的怕了。

蒋彻微微拉开两人的唇,看着唇上牵连的银丝,和涂眠殷红有血色的唇瓣之后,好像刚才想罚他的那股子火气又一下子被浇灭了。

蒋彻抬手替涂眠抹掉从黑布里落下来的眼泪,小声地检讨了一句:“我来晚了,宝贝儿。”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涂眠愣了一下。

他似乎只听到了“我来了”三个字。这就像他飘摇在黑暗无依的大海上,遇到了一个肯给他指路的灯塔一样。这种救命般的欣喜远超过了涂眠对兄弟情谊的认知,只是他不敢再细分下去。

“嗯,你还骗我。说你是坏人,占我便宜。”

“还怕吗?要摘眼罩吗?”蒋彻的手仍然贴着涂眠满是冷汗的后背上。

“怕,但是,不许摘!”涂眠说得小声,语气格外强烈。他跪立起来,环住蒋彻的脖颈,凭着自己想象的位置吻过去,第一下落在了蒋彻的下巴上,他索性学着蒋彻的动作,嵌住他的下巴,用自己的嘴巴往上探勘,费了几番波折,他才在黑暗里找到了那座唯一对他燃起火光的孤岛。

很怪,如果说蒋彻的话真的能让他短暂地脱离害怕,那蒋彻的吻就是脱离害怕后的安定剂,而他只是个在酒精作用下,对安定上瘾的病人。

涂眠吻上去了。

他略显拙劣,又青涩地衔住蒋彻温热的唇瓣,猴急地往里探勘去,他是登岛成功的游人,带着他的一身风浪,裹挟浓重的海浪气息搅动着蒋彻那座看似平静的孤岛。一个不慎,他的犬齿就和孤岛磕碰了,像蝴蝶扇翅一样,激发了孤岛上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