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吃醋?
复式公寓。装修只有黑白灰三色,桌上的花瓶都瓷白得没有一点花纹。
墙上唯一的挂画是一台钢琴的油画,本来是整张,却被从中间切割成了两幅。左边的底色是白色,钢琴是新的;
右边的底色是黑色,琴体已经斑驳发旧。
陆秋蕊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手里虚握着小半瓶酒,看向旁边的人。
陶野的身影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模糊,重影叠着重影。
“姐姐……”
陆秋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
“我喜欢你。”
她今天对陶野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你」。往常也总说,但今天说得尤其多。
陶野左腿压在右腿上,举着半杯茶水轻轻摇晃,目光在走神,似乎并不在意陆秋蕊对她说的所有表白。
幸好陆秋蕊已经很醉了,也不太能看得出她此刻的敷衍。
“她怎么不明白……我都是为了她好……”陆秋蕊深吸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我真的没办法改变……么?”
喝醉的人总爱说些颠三倒四的话,但陶野大约能听懂陆秋蕊话里的那个「她」是谁。
陶野抿了口水,沙哑开口:“你对她好的方式,就是想方设法羞辱她?”
陆秋蕊侧目看着陶野,她虽然醉了,可也明白陶野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恨她。”
那个「恨」字咬得很重,似乎真的付诸了千万般的怨。
一边说是为了她好,一边又说恨她。陶野不知道陆秋蕊和夏星眠之间的往事,不过能感觉到,大约是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正因为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陆秋蕊对自己的所有表白,陶野都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当真。
她本来也不会当真。
「真心」这种东西,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奢侈品。
“你们是在吵架吧。”陶野缓缓道,“我看得出来,你之前和她的关系就应该不是普通的金主与金丝雀。如果你们互相喜欢,何必要折磨对方呢?”
陆秋蕊眼里的醉意忽然去了几分,认真地看向陶野。
“难道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你喜欢她,她也应该喜欢你。你们很配。”
陶野的声音很平静,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陆秋蕊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笑多久,大门处传来了门铃声。
陆秋蕊脸上的笑慢慢消失,说:“你去开吧,是夏星眠。”
陶野:“你怎么知道?”
陆秋蕊讥笑道:“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说这话时,她语气坚定且自信。
陶野便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陶野攥住了门把手。
——果然是夏星眠。
夏星眠红着眼睛,紧紧盯着陶野,说:“我来找……”
“你”字还没有说完,陶野就打断了她:“陆总在里面。”
夏星眠皱起眉,她来这儿是为了找陶野,她才不在意陆秋蕊怎么样。
早上唐黎那个电话后,她一直坐立难安。虽然和唐黎讲话的时候很硬气,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愧疚,毕竟是她的原因才连累了陶野。
陶野又一直不回家。干坐着等到了中午,见陶野还是不回来,夏星眠才实在坐不住了,来陆秋蕊这边看看陶野有没有出事。
“你果然来了。”
陆秋蕊慢吞吞地走过来,还有点摇晃。
在门槛处站定,她微昂着下巴,凝视夏星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来认错的吗?”
夏星眠不禁冷笑,反问:“我做错了什么,要向你认错?”
陆秋蕊皱眉:“啧,还是这么倔。”
夏星眠只是沉默。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你可以放弃那些债务,不用再因为这个依靠我。是,按法律层面,你的确可以全身而退。”
陆秋蕊的酒似乎醒了大半,说话条理清晰得可怕:“但你真觉得那些追债的会放过你?你未免也太单纯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
夏星眠不卑不亢地与陆秋蕊对视,语气异常的坚定。
“就算不放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自己扛着,不会再依靠任何一个人。”
陆秋蕊不屑地笑了笑,像是也懒得和她讲,转而问:“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夏星眠怔了一下。是啊,她干什么呢?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陶野的。
刚刚过来的时候一心想着陶野的安全,没考虑太多。现在又该怎么回答?
“我……”
她犹豫起来,下意识看了眼陶野。
陆秋蕊双眼微眯,注意到了夏星眠看的这一下。
她随即揽过了陶野的肩,故意似的问:“你吃醋?”
夏星眠:“……”
她倒是的确有点吃醋。或者说不止是「有点」。她简直想把陆秋蕊放在陶野肩上的手剁下来,陶野身上的这件她碰过的衣服也扔掉,再将陶野放进浴缸里,好好洗去所有这间公寓里恶臭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