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单维意的阳谋
造反!
这两个字在封建皇朝可以算得上最禁忌的词汇了。
尤其是在皇帝积威甚重,草木知威,在这样的震慑下,大家头都不敢抬,更别提拿刀了。
然而,都是人中龙凤,谁终其一生没有鱼跃龙门的念头?
单维意用撩人的语气说出这禁忌的词,有如河流里的水草,温柔缠绵地默默把人拖下水。
光是看着单维意的双眼和嘴唇,奴天骄就已经心境动摇。他摆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态度,大义凛然地说着自己根本不可能为了美人而造反,但实际上呢?
不管有没有美人,奴天骄的心里都存在着隐秘的叛逆念头。
对皇帝,奴天骄向来怀抱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奴天骄通读史书,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每一个太子都会有那么一瞬间做过篡位的梦?
把至尊的君父击倒,这说不定会让龙袍的色彩更加鲜艳。
可是,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荒唐念头,只要静下心来一秒钟,就会立即惶恐地自我否定。
从道义上说,这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打死也不为过的想法。
从私心上说,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是真的会被打死也不为过的举动。
别说真的这么做了,就算是这么想一想,太子都觉得有些胆寒。
总觉得,他的那些想法会被皇帝看见、听见,却又从未被重视过。
在单维意面前,奴天骄却还是板着脸,说:“你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的。如果让皇帝听见,你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说着,奴天骄又嘲讽一笑,“当然,你是真的有十条命、甚至一百条命,是不怕死的。你倒是舍得推我们出去送死,好让你娱乐娱乐。”
单维意像是能看穿奴天骄心底的想法,只是一笑,说:“我和你们又没有仇,送你们去死干什么?”
奴天骄心想:你对我当然没有仇,只是也没有爱,甚至连最低限度的厌烦或者喜欢也谈不上。就是单纯将我们看作是工具人而已。你以为我蠢到不明白这一点吗?
沈逾在旁听着一直一言不发。
奴天骄注意到沈逾的沉默,便说:“老师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沈逾笑笑,说:“我记得陛下曾说过,只要单大公子喜欢,别说是后位,就是皇位也能给他。”
奴天骄仿佛才想起皇帝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他心里大震: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奴天骄仍然不敢相信:“你觉得君父说的是认真的吗?只要单维意开口,就把皇位给他?”
沈逾说:“怕也是假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奴天骄三观颠覆,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起床的时候可能出了问题,现在还是在发梦,而且是春秋大梦。
奴天骄说:“君父虽然慷慨自由,但实质上对权柄十分看重,绝不可能做出倒持太阿的蠢事。就算是发了花痴也不可能。”
这个发花痴,其实也是奴天骄自己的状态。
奴天骄很明白,换着自己当了君皇,就算再爱单维意,爱到愿意为他烽火戏诸侯,但也绝不可能爱到让江山易主。这是为皇为君的底线。
他不认为皇帝会踏过那一条底线。
但沈逾看得比奴天骄更明白。
沈逾说:“陛下固然是一个有控制欲的人,不在乎的东西随手送人,在乎的事物则不容他人觊觎。只不过,我认为陛下不一定那么在乎皇位。”
“他不在乎?”奴天骄仍不敢相信,“不,君皇是有权欲的。”
沈逾说:“陛下固然有权欲,但陛下不需要皇位也能满足其权欲。”
这下奴天骄倒是听明白了。
皇帝掌控天下靠的不是屁股下那把椅子,而是他脖子上那颗超脑。只要他仍然是智通银河的超脑主宰,那么当不当皇上,他都是唯一的至尊。皇位送给单维意坐着玩儿也不会影响皇帝对帝国的控制力。
皇帝不当皇帝,依旧能当太上皇,皇上皇,皇中皇。
奴天骄想通这个关窍之后,却笑了一下,说:“那就是了。单维意造反是使得的,但我是使不得的。君父肯把皇位送给单维意玩儿是一回事,但我去谋夺君位就是另一回事了。”
奴天骄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沈逾点头:“殿下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说着,沈逾又望向单维意,“但我相信,单大公子既然能说出这个提议,一定也已经有具体的想法。”
单维意微笑点头。
奴天骄忽然回过神来:单维意提议之后,自己一直猛烈回怼,沈逾却不说话。等到火候到了,沈逾才慢吞吞地帮单维意说话。这沈逾是不是在单维意跟前拉踩自己?好阴险。还真不愧是孤的老师。
不知过去多久,奴天骄和沈逾才从厢房离开。
厢房之中屏蔽讯号,不让皇帝听见里头的“密谈”——事实上,这种保密从某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大声密谋”。屏蔽了信号,就是不让皇帝知道他们说什么。皇帝不用费脑子就能猜到,他们肯定是在密谋对自己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