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绽放第69天

流水湍急, 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容穆要不是生来就长在水中,又身具灵力, 早不知道被卷到了哪个暗洞里去。

他一路走过无数岔道口,每一个岔道口都留下了绿白标记,还顺手捞起了不少迷路了的大商将士。

那些人看不清楚他是谁,只记住了对方宛若银色星辰一样的柔韧衣物,在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 被一双温暖的手坚定的拉了出来。

就像是遇见了善良的神仙。

容穆为他们指明方向, 却感觉脚底的水流越来越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样的涵洞一般根本不会如此反常, 水流乱窜倒灌, 只能表明这里的地理结构发生了巨大改变, 有的往出走, 有的往里涌,全乱套了。

如今这里还坚持着屹立不倒,可能是被哪里的主要石柱支撑着。

容穆心里骂了一万遍商辞昼黑莲花。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为了宰一个厄尔驽, 难道他要把自己都搭进去吗?

容穆从水中浮起, 几步上到了一个还没被淹完的岸上, 周围黑暗一片, 只有水流哗哗的声音。

他捏起拳头, 气的在石壁上砸了一下, 一种不知道商辞昼在哪个角落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闭上眼睛, 眼前全都是可怕的场景, 容穆根本不能想象没有商辞昼在身边的感觉,那种周围空气都好像被抽空了的窒息感, 分明没有溺水,胸腔却像是塞满了淤泥和棉花,叫人堵的连一声哽咽都发不出来,只着急的眼前眩晕,还不得不在一个没有希望不知道生路在哪里的地方找寻下去。

容穆急促的呼吸了两声,嗓子发出细细的气音,他强自冷静了几秒,才喊出了一声“商辞昼”。

可是没有回应。

容穆鼻端逐渐漫上涩意,他顺着洞穴走了几步,声音抖的厉害:“商辞昼!你在哪!”

回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像是在嘲笑他这样幼稚的行为。

他的头发全乱了,湿湿的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又往前走了几步,被脚底一个障碍绊了个踉跄,待回头,才发现那是一具西越士兵的尸体,尸体胸腔上还插着一把大商军士的长剑,面色被流水泡的发白。

容穆胃里一阵翻涌,恐惧与恶心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他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长大后又在和平的现代度过了安稳的十来年,刚一回来就遇上了满级皇帝商辞昼,何曾见过这样宛若地狱鬼屋一样的可怖场景?

他看着眼前的死人,一种对生命逝去的无力感无比清晰的翻涌了上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容穆恍恍惚惚低头一看,好像看见心口处插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可能要就此失去商辞昼的恐惧,叫他一瞬间想起了一直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容穆眼眸发红,嘴中又叫了一句“商辞昼”。

无人回应的绝望感叫他不愿想起的回忆越发清晰,眼前好像幻境瞬间浮现。

……

东宫之门为太子主人大开,离洲境回来的商辞昼拎着满满的零嘴和花草跑进了门,皇家少年意气风发,满脑子都只有他的“南代小奴”,待走到玉湖,路过亭枝阙,才发觉除了大开的宫门,无一人来迎接太子殿下。

“亭枝!亭枝!我回来了!”

商辞昼跑进亭枝阙,上下搜寻了几圈,没有看见人影,连刘东都不见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疑惑的原地转了几圈又下了楼往主殿去。

只是越走,那股子荒凉与萧瑟就越是明显,心中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就等着关键时刻狠狠跳出来咬一口,商辞昼抿紧唇瓣,脚下忽然踩过了一片白色的纸钱。

再抬头,东宫的凉风卷起了漫天白布,回廊尽头,是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的管家刘东。

刘东看见太子,竟然一时间没有站得起来,又软跌了下去。

“你们,都在干什么?”商辞昼平静道。

刘东声音沙哑,眼神麻木道:“……殿下,殿下,您回来了。”

商辞昼奇怪道:“是,我回来了,亭枝呢?”

刘东嘴唇嚅动,半晌伸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主殿里头。

商辞昼走了几步,忽然脚底绊了一下,他开口问道:“谁来太子府了?”

刘东声音这才带了泣音:“是,是四皇子来过,陛下要他搜查太子府,捉拿府中上下,他来了,又走了。”

“捉拿?那你们为何还在这里?”商辞昼歪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复又问道:“本殿下的小奴呢?还有玉湖的莲花,为何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刘东又指了指里面:“老奴无能,老奴无能啊!”

空气静默一瞬,刘东抬眼,就见面前的少年太子脸色发白,偏偏额角青筋暴起,好似在强自按捺着什么。

刘东上前一把抱住了商辞昼的腿,终于高声哭喊道:“是四皇子!是四皇子!他拿了陛下的诏令!要趁您不在血洗太子府上下,老奴恨不得立刻去世,老奴知道,知道殿下心中记挂着什么,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