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欢喜佛六

少年指腹泛着凉意,攥着谢宁的手臂。

他与她目光交汇,澈亮的眼底倒映着少女微显狼狈的模样,慢声细语道:“你跑什么,你的冰糖葫芦掉了。”

言罢,许扶清缓缓垂下眼睫,松开她,弯腰拾起一颗沾了泥尘的冰糖葫芦,盯着看,“真可惜。”

谢宁快速地从他掌心里拿过那颗脏的冰糖葫芦,使劲朝河里一扔,顺道用帕子给他擦擦手。

“脏了确实挺可惜的,不过两文钱一串,我还有银子,可以去重新买过,小夫子你要吗,我也给你买一串。”

她讪笑着,反应极快地接过话,连一秒停顿都没有。

说完,谢宁心脏怦怦跳,仿佛快要跳出来。

“不用,我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他无故地笑了。

对于好感值为什么会掉这件事?谢宁还不知道答案,只能硬着头皮应对许扶清,而此时系统也不再有动静,但能肯定的是还没彻底掉到负数。

毕竟零既不是正数也不是负数,她暗暗地叹气。

与此同时对街名满西京的花魁露脸,热闹得很,没人留意石桥这边了。

许扶清笑弯了眼,苍白的脸染上几分异色,腰身微弯着,凑过来,指尖探到她温热的皮肤,将那几缕散发尽数勾到耳后。

面对他貌似亲昵的举止,谢宁眨了眨眼,背脊骨发凉,她可不会自恋地认为他对自己有别的心思。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还没搞清楚。

当许扶清刚想说些什么时,视线停在自己另一包扎着丑陋蝴蝶结的掌心,微微一顿,冷不丁道:“奇怪。”

谢宁下意识踮脚也跟着探头看过去,“怎么了?”

不料许扶清却突然转过头,她瞳孔猛地放大,脸畔被他炙热的吐息轻轻地拂过,气息交织,两人唇瓣一不小心地轻贴在一起。

挂在半空中的火红色灯笼连成一串串,宛若一根根红绳一样穿过大街小巷,灯影摇曳,他们大眼对小眼地相视着。

谢宁愣住了。

她咽了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救命,脑海里疯狂掠过三个字,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这踏马的什么狗血剧情?

夜空骤然绽开瓣瓣绚烂的烟花,打破了似乎不能喘.息般的局面。

几秒后,许扶清眼神怪异地抬起手,落到谢宁的肩上,指尖沿着肩骨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你为什么亲我?”他面上虽带着浅笑,但唇角弧度却是僵硬的。

谢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咳几声,满脸通红地后退几步,心脏突突跳,生怕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好在并没有。

“呃,这个,其实,小夫子,如果我说不是有意的,你信吗?”

她手脚一片冰冷,如坠冰窖,音色颤着,“还有,这样也不算亲,只能算碰到,嗯,碰到而已。”

许久,许扶清才不在意地笑着应了声,红色的袖子中还装着被揉成一团的纸和一方帕子。

还不能杀,等等吧,等她长得再胖些,而且自己也答应了会带她去那个地方的。

那里,更好。

他纤长的睫毛微颤。

谢宁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许扶清的神情,确定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绷紧的心弦缓缓地松开,也跟着尴尬地笑笑。

说真的,她感觉自己最近很像在走钢丝,踏错一步都会掉下去。

“你好像瘦了。”许扶清直起身子忽道,指尖触上她的侧脸,笑容也自然了一点儿,“多吃点。”

谢宁听着他似乎带着关心的话语,嘴角抽了抽,前不久应如婉还捏着她脸的软肉,肆意地玩弄着,哪里瘦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诚恳地说:“谢谢小夫子关心,我会的,那我先去再买一串冰糖葫芦了。”

“去吧。”他收回手,又看向河。

*

过了那晚,谢宁很少再见到许扶清,听说他也住进了安府,而卫之玠有事外出几日,因掌教忽然来西京,召他去。

一听到掌教也来西京,她就不太舒服,实在忘不了刚到揽天书院那会儿的经历,差点就死在对方手上。

谢宁摇了摇头。

她不再想下去,抱着应如婉的衣物到后院洗,在水井附近遇到了几名安府侍女。

侍女正闲聊着。

她们见谢宁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七嘴八舌地聊下去,“你说怪不怪,公子自前年来便不让我们服侍他沐浴。”

“你这么说,我倒记起了一件事,前几晚有名新来的小厮不懂事儿,进去准备给公子沐浴更衣,向来和善的公子竟大发雷霆。”

小户人家的公子一般都有人伺候沐浴更衣,更别提安府这种大户人家了。

应该是有原因的。

谢宁搓洗衣服的手停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故作不明白问:“安公子大发雷霆?不能吧,我瞧着他待人可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