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回忆是药

周末,小院。

桃子在院子里乱蹿,时而躲避看不见的敌人,时而发疯似的跑。

陈舒和清清并排坐在秋千上,秋千摇晃出酸涩的声响,陈舒仰头往上看去,有个活动部件的生锈了,于是他对身边的清清说:“你买的秋千质量好差。”

“……”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理我。”

“理了。”

“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理我。”

“无喜的修行中,我的状态有些糟糕,不想让你发现。”

“怎么糟糕?”陈舒偏头问,“有你小时候糟糕吗?”

“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五岁,刚认识伱的时候。”

“不知道哪个时候更糟糕。”

“怎么糟糕?”

“修行之法阻断了我对喜悦的感知,任何意义上的感知,因此我无法感到快乐,无法察觉美好,生活中那些原本有趣的东西在现在看来,都变得乏味无趣。”宁清顿了一下,斜着眼睛瞄他一眼,“就连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很爱你,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我还是开心不起来,我怕因此给你带来不好的交流体验。”

陈舒听完,想了想,才说:“那不是和你小时候一样?”

秋千失去了摇晃的力,幅度逐渐变小。

宁清怔了一下。

方才是她在摇秋千,陈舒叫她摇的。

是啊——

遇见陈舒之前,和刚遇见陈舒时,她不也这样吗?

宁清继续摇起秋千来。

虽然此时觉得坐秋千很无趣,摇晃也无法带来丝毫乐趣,可想到陈舒愿意这样,她便也就这样做下去了,而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升起。

就前两天的感悟来说——

各大情绪是相通的。

喜怒忧思悲恐惊,都是相通的。

重喜与失喜看似只影响喜悦的情绪,其实重喜之时,她也会更不容易生气,更不容易忧虑,思念时也往往总想起陈舒和那些美好的事,不容易悲伤恐惧,总感到惊喜,而不是惊吓。

可在失喜之时,便都反过来了。

陈舒则有种让她心静下来的能力。

就如成长岁月中一样。

“吱呀……”

陈舒又仰起头:“家里还有猪油没有,我待会儿得给它涂点油。”

“有。”

“好!”

“……”

“你看!”

宁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桃子正在一株花旁边,做出呕吐状。

陈舒对她解说道:“我刚把头低下来,就看见你的蠢猫在那刨土,结果把你埋的羊粪刨出来了……”

“发酵好的羊粪是不臭的,它闻到的是小区野猫拉的猫屎。”

宁清神情淡然,无悲也无喜。

在这一种仿佛什么也可以不做、什么也可以不想的心静之中,她有一种更奇妙的感受,就是大脑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愉悦的情绪,可内心深处的理智却让她觉得,与他坐在此处闲谈时的画面理应是美好的。

这种认知脱离了情绪。

“你还要修几天?”

“多修几天。”

“然后呢?”

“消化一段时间,再考虑下一项的修行。”宁清抿了抿嘴,“无事的话,去帮我把月季发的新芽清理一下吧,只清理灌木。”

“你不怕我给你弄得很差?”

“不怕。”

“你修重怒的时候不会打我吧?”

“到时再说。”

“也行……”

陈舒从秋千上下来,伸个懒腰,便开始忙活。

桃子好奇心重,非得凑过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歪头看他在做什么。

清清的秋千依然在晃动,她没有表情,心里亦不起波澜,目光追随着陈舒的身影。而在不远处,小姑娘就靠着客厅的门框坐在地上,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默默的看着他们。

天人天性冷漠,夜人天生暴力。

姐姐拥有夜人血统,一旦无法感到开心了,心情烦闷之下,这几天便表现得格外缺乏耐心、暴躁。

但是今天她并没有。

小姑娘挠了挠脸,反应过来这是张酸奶的常见动作后,又连忙将手放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

桃子陪着陈舒,从院子左边走到院子右边,从院子内侧走到院子外侧,陈舒的手上逐渐积了一堆嫩芽。

“这么多,丢了可惜了,干脆中午给你炒一盘,你吃不吃?”

“汪~”

“不吃算求。”

陈舒走出院子,将之扔进垃圾桶,桃子亦迈着欢快的小碎步,滴溜溜的跟着他出去,又跟着他回来。

早上的时间慢慢被消磨过去。

宁清没有任何想吃的菜,因此在陈舒问她中午吃什么时,她的回答是无所谓,不过在他做饭的时候,她还是看见他在准备自己一向爱吃的菜,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摆脱了失心道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