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睡前许空山给陈晚又滴了一次眼药水,面容俊秀的青年仰躺在软枕之上,睁着眼,全无防备地任药水滴入眼眸,睫毛受生理性刺激颤了了两颤,多余的水滴顺着眼角滑入鬓发。
“闭眼。”许空山移开眼药水的瓶子,陈晚左眼闭合,右眼却睁着,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许空山一手捂住,“不行,六儿你要听医生的话。”
陈晚的睫毛划过许空山掌心,视野一片黑暗,眼珠不安分地在眼皮子下滴溜溜打转。
他倒是想休息,但时间不等人,仓库里的衣服得尽快完成评选,决出前四十名,赶在年前把复赛邀请寄出去,复赛在服装厂现场进行,若是晚了,跟搬迁的日子撞上,他哪忙得过来。
陈晚表面装乖,实则打定主意,明天许空山前脚上班,他后脚就溜去服装厂,大不了下午早点回来,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
照例闭满了五分钟,陈晚睁眼,因感染导致的红血丝消退些许,但仍然有几条痕迹重的在眼白上蔓延,对比清透的右眼,显得极为凄惨。许空山心疼地亲了亲,关灯在陈晚身侧躺下,一手轻抚后背,哄着他入睡。
许空山没想过陈晚会同他阳奉阴违,早上滴完眼药水,下楼忙活一通,再匆匆开着越野车到路口接上满玉山,将他送至服装厂。
“陈晚的眼睛有好转吗?”满玉山偏头与许空山交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对方昨日焦急之态。
“好多了。”若陈晚没好转,许空山是不可能舍得扔下他出来上班的,“厂里的事麻烦你了。”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满玉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许先生怎么不住家属院,这样应该更方便吧?”
“习惯了。”许空山未曾察觉出满玉山的试探,但他直觉不能往下聊,于是做出认真开车的模样。
满玉山识趣地止住话题,暗自摇头,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况且打听他人私事非君子所为,是他失礼。
陈晚亲耳听见了汽车发动远去的声音,他心虚地下楼从里面别上大门,拉紧窗帘用缝纫机做了一个带弹力绳的眼罩。
此前他从未做过眼罩,但毕竟技术在手,凭借记忆倒也做得像模像样,陈晚戴上调整了一番,感觉颇为新奇,在屋里转了圈,发现不会影响行动后悄悄溜出了门。
空了一夜的肚子传来饥饿感,陈晚神态自若地走到路边的包子铺,排在前面的人回过头,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同情地让开。
“谢谢。”陈晚礼貌道了声谢,“我要一个花卷和一碗豆浆。”
陈晚早上不喜欢吃得太油腻,蒸笼里的花卷层次分明,杂揉着葱花末和椒盐,一个约莫有许空山的拳头大,加上豆浆,完全足够填饱他的肚子。
然而落到包子铺老板娘眼里,便不是这么回事了,她不由分说地捡了两个花卷,并盛了满满一碗豆浆,招呼着自家男人帮陈晚端到桌上去。
陈晚落座,被面前斗大的两个花卷吓了跳:“我就要了一个花卷。”
“你吃吧,多的那个是我媳妇送的,不收钱。”男人大方地摆摆手,“出门在外谁没个不容易呢。”
不容易?什么不容易?陈晚一脸莫名,他低头打量身上的穿着,今年太忙,没来得及做衣服,腿上的深灰色灯芯绒裤是去年的,虽然洗得略微发白,但绝不寒碜,上半身是短款的羽绒服,轻便且不显臃肿。
等等——陈晚想通了症结所在,这年头识货的人少,包子铺的老板和老板娘定是将羽绒服错认成了棉袄,把他脑补成了一个买不起厚衣,挨饿受冻的可怜人。
陈晚哭笑不得地把花卷退还给老板娘,表示他真的吃不了两个,老板娘的神情显然不信,她用油纸一包:“吃不了留着路上吃。”
一个花卷值不了几个钱,但小本买卖挣钱不易,陈晚按原价付了钱,拿着剩下的花卷随人流挤上公交。
早间的公交车座无虚席,陈晚拉着扶手站定,突然衣摆被人扯了扯,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让座:“小伙子你坐我这。”
陈晚总算明白处处的反常因何而来,他摸了摸眼罩解释:“叔你坐,我眼睛只是发炎。”
说着陈晚拉下眼罩,露出左眼,为了避免继续被误会,陈晚干脆取了眼罩握在手里,一路闭着眼睛,直至到了服装厂,才重新戴上。
满玉山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听见临时工与陈晚问早,惊讶地走过来:“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我眼睛没什么大碍了,接着干活吧。”面对满玉山,陈晚可不顾忌,“你评的哪个货架?”
陈晚坚持,满玉山劝说无果,无奈妥协,他到底是个当下属的,做不了老板的主。
转眼到了饭点,以往陈晚在服装厂,通常是和许空山一起吃饭,自学校对面那家餐馆开业,他便成了熟客,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他不敢冒险,遂让满玉山帮他打包了一份在仓库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