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仪想到如今她和谢纾算是“恩爱”夫妻,犹豫着问了句:“那恩爱夫妻一个月要几次?”

“这……”梅娘欲言又止,“听闻平宁侯夫妇恩爱非常,夜夜要水,有一次一晚上要了三回之多。”

平宁侯原是草莽出身,天生神力,因新帝登基得以重用,京中贵眷素来看不上平宁侯的出身,私底下没少取笑议论他家宅中事。说他粗鄙不堪、没有规矩云云。

梅娘自然也听过一耳朵。

可那些贵眷取笑归取笑,心中对平宁侯夫人无不艳羡。夫婿在朝中得用,又对其疼爱有加,家中亦无姬妾婆母之忧。这日子过得太舒坦,难免惹人酸话。

尤其是一些身份贵重,却夫妻不合的贵眷,对平宁侯夫妇最是“嗤之以鼻”。

长公主正好便符合身份贵重,夫妻不合这两点。果然如梅娘所料,在听到平宁侯夫妇夜夜恩爱之后,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只是梅娘没想到,长公主在露出那番神色后,竟说了句。

“原来三回已经算很多了吗?”

梅娘:“……”这还不算多吗?

明仪托着腮叹了口气,思绪飘回了三年前和谢纾在偏殿的那晚,面颊悄然升起一片红晕。

因着春宵度的药性和喝了酒的关系,那晚明仪的神志一直很混乱。那晚的事她记得不是很全,只记得和谢纾在一起时某些难以启齿的片段。凹陷的锦被,压出褶皱的裙摆,汗水粘连的长发,以及相扣的十指……

独属于谢纾身上的清冽淡香,萦绕在她身侧,圣人破戒,放纵彻底,彻夜未眠。一切朦胧似幻境,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般,虚幻缥缈,唯有清醒后浑身上下的不适,最为真切。

明仪正出神,梅娘忽道了句:“今日正好是初一,依祖制您和摄政王该行同房之礼。”

“今晚就、就要吗?”明仪涨红了脸愣愣道。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传来玉梨行礼的声音:“奴婢见过摄政王。”

明仪神色一僵,循声望去,在纸窗上瞥见了谢纾的人影,显然他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了,方才她说了什么,他怕是一字不落都听了去。

谢纾自窗外缓缓走到门前,两人四目相对,一室皆静,只闻得窗外簌簌风声,和远处树梢乌鸦鸣啼之声。

明仪:“……”

谢纾:“……”

一阵诡异的静默过后,谢纾清咳了一声,道明来意。

“今晚宫里有接风宴,你同我一道去赴宴。”

听见“接风宴”三个字,明仪秀眉骤然蹙起。这场接风宴,四品以上京官及其家眷皆在受邀之列,崔书窈也会来赴宴。

想起前两日崔书窈刻意派人来长公主府门前嘲讽她,连自己夫君的接风宴都不敢去的事,明仪脸色一沉。

今晚接风宴她不仅要去,还要和谢纾恩恩爱爱一起去,让崔书窈知道什么叫脸疼。

这么想着,明仪转身进屋去换赴宴的衣裳,挑了身彩绘丹凤鸳鸯纹白绫褙子和朱裙,再配上郁金色披帛点缀在腕间,既显身段玲珑又不失华贵。

明仪换好衣裙出来,正瞧见谢纾坐在堂前翻折子,她走到谢纾跟前摆弄了一番,朝他问:“好看么?”

谢纾翻折子的手一顿,抬眸瞥见红裙丽影,秀颈纤腰,默了一瞬答:“过艳。”

“是吗?”明仪又进屋重新换了几身,一身比一身素淡,可谢纾嘴里只有两个字。

“过艳。”

明仪:“……”还艳?她穿得再素点,都能直接去给他守灵了。

明仪有些恼了,进屋随手扯了条藕荷色折枝小花缬纹长裙换上,再次走到谢纾跟前,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还艳吗?”

谢纾向她扫去,见她不施胭脂仍嫣红饱满的唇瓣,一双眼潋滟如秋波,上扬的眼尾写满骄矜,这样的容貌,无论穿得如何素淡,都难掩秾丽艳色。

窗外天色渐暗,赴宴要紧,谢纾无意与她在此事上继续耗下去,叹了口气,随口附和了她一句。

“好看。”

明仪愣了一瞬,随即脸颊“咻”地浮起两片薄薄的红云,唇边漾起笑意,像极了生气炸毛的猫被哄好后的样子,轻声应了句:“哦,那便穿这身吧。”

他觉得藕荷色好看?

谢纾从明仪身上移开视线,望了眼天色,口吻极淡:“时辰不早了,走吧。”

“等等。”明仪似想到了什么,随手从妆奁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谢纾,“这个你带着。”

“这是什么?”谢纾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只平安符,用朱红锦缎制成,芯子里头似乎藏了铁片一类的东西。

明仪别过脸去,别扭道:“你我的定情信物。”

谢纾揉了揉眉心:“你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明仪解释道:“这东西当然是假的。虽是假的,但很有必要。你我不是说好要在人前做对恩爱夫妻吗?可是你想啊,我们是被迫成的亲,刚成亲又分隔千里,哪里来的夫妻情深?这怎么也说不通啊。可有了这定情信物,一切便都能解释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