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遇到神经病以后,我的生活每天都是一部恐怖片。一个礼拜后的自修课,林志颖的表妹何飞飞看手机看着看着就手舞足蹈了,抡着拳头学猩猩叫,凄厉的叫声吓白了全班人的脸,甚至有个女生瑟缩进了与她调情很久的男生的怀里。她这种发情的吼叫也让我哆嗦个不停,眼珠子好半天不能转一圈,我努力得干笑了两声问她,“不庸,什……什么事这么开……开心呀?”

何飞飞食指指着手机屏幕狂叫个不停,“我……我表哥……”

她那疯牛眼不停放出摄人白光,吓得我咽了咽口水,我寻思着自己呆在这个牢房一般的高复学校里一个多礼拜了,消息闭塞,难不成这一个礼拜表哥林志颖火速闪婚,表妹饱受打击以致发情然后就要殉情?

我哆哆嗦嗦得把手伸进抽屉里要掏手机,何飞飞终于吼出完整的一句话,“我表哥的老婆跟人跑了。”

危难时刻我不忘八卦,于是抖着嗓子问她,“你表哥老婆是谁?”

何飞飞用不屑的眼光睨了我一样说,“那个林志玲配不上我表哥。”她不再疯叫,挑着眉拍了拍袖子,用不屑的语气说道,“那种货色,跑就跑了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一口气,按照叶知秋嘱咐我的“不要激怒她,顺着她”的指示,真诚得对何飞飞说道,“不庸,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你表哥。”远在海峡那边的林志颖表哥我对不起你。

何飞飞潇洒得甩了甩鸡窝头,掉下雪花般的头皮屑,“嗯,别人都这么说。”

下了课,我惊魂未定,软着腿跑到小角落给叶知秋打电话,把事情上上下下描述了一遍,叶知秋在电话那头静静听我说完,而后轻叹一声说,“桃花,我下午过来看看你,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喘着气抹了把额间的细汗,“带两瓶救心丸吧。”

中午时分,忍辱偷生一个礼拜的我终于还是奔到班主任办公室。毕竟表哥林志颖的老婆都跑路了,没理由我坐以待毙啊。我昂首挺胸说,“段老师,我要换座位。”

段老师有些不快,“陶花源,才一个多礼拜你就要求换位,其他同学怎么办?我们学校讲究铁一般的纪律,纪律纪律,就是要大家都遵守才能叫纪律。”

我心里头把这中年妇女从头骂到脚趾头,你这收黑心钱的鬼地方把本该进精神病院的人也收进来了,还好意思跟我提“纪律”,有本事你去跟那神经病提“纪律”啊。我火气蹭的上涌,甩下话,“段老师,我也很想遵守纪律,不过我要再跟何飞飞坐下去,估计哪天您就得给我收尸了。老师,我还想再多活两年,我也不麻烦您给我选位置,我自己随便挑个坐就行了,我就是跟您吱一声。”

说完,我就大摇大摆得走了。

回到座位,我哭着脸歉疚得跟林表妹说,“飞飞,其实吧,我挣扎了一个礼拜,想不好要不要告诉你。但是今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不能害你,我死都不能害你嫁不了你表哥。”

林表妹一听“嫁不了表哥”,急了,“怎么了,你会怎么害我?”

我说,“唉,我最近身上得了皮肤病,会传染,疤挺难褪掉的。”我摊摊手,“我不能害你呀飞飞,你这么漂亮,身上有疤你表哥就会不喜欢你了吧?”

林表妹皱着眉往外缩了缩,赶苍蝇似的吆喝我,“你快搬吧,少废话了。”

我故作伤心地搬书离开,临走前不忘深情回眸一眼那神经病的容颜,心里大喊一声,你就嫁照片吧,神经病。

傍晚的时候,叶知秋拎着很多东西来看我,他左手水果,右手野花。看着他手上星点般的白色雏菊,根部甚至还有黑色泥土,我惊喜不已。

炎热的夏风让雏菊微微抖动,散发出清雅的山野气息,似乎又有田野间泥土的原味,一朵一朵的,让人无比得向往那片大自然。

我们站在学校楼道的铁门门口,叶知秋递给我那一大盆雏菊,我激动得忘了言语,只是伸手接住,放到鼻尖深深一闻,想象这片雏菊曾经生活在晴朗自由的天空下,不似我被禁锢在这铁窗中,看到这烂漫小骨朵,我的心瞬间产生了飞跃铁窗的冲动,但我克制下来了,我激动得抬头问叶知秋,“叶知秋,这?”

叶知秋有些不好意思,晶亮的眼倒映着繁花,他微微一笑,“我跟爷爷最近刚出去采药过,有片山岗上,满山满山的这种白色雏菊,非常漂亮。你不是说自己很久没有看到花了吗?我就采了点过来,你好好养着,这花生命力很旺盛。”

我的心此刻被花的香味和叶知秋的良苦用心填得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其他。兴许是疲惫了一天,又兴许是许许多多的挫败感迸发出来,我在叶知秋面前掩饰的坚强轰然倒塌,我捧着花,缓缓转过身,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