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卫景朝哑然失笑,道:“怎么就马后炮了?”

沈柔轻哼,“昨天不让你动,你非要动,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卫景朝忍笑,捏着她细嫩的手指,语气是平静的,话是气死人的。

“我若不动,你昨晚不是要气死了?”

他俯身在沈柔耳边,哑声道:“你不想我动,干什么搂着我不松手?”

沈柔气的想踢他。

卫景朝连忙按住她:“快别动了,腰不想要了。”

沈柔疼得苦着脸,差点咬到舌头。

她着实认识到,跟卫景朝讲理,是讲不通的。他的口舌功夫,她比不了,也不敢再比。

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忽然拽拽他的手,软软糯糯地撒娇,“我腰疼,你给我揉揉吧。”

卫景朝的手,从善如流捏到她腰间,笑道:“我这手艺,若是拿到馆子里去,怎么也得千金一次,你赚大了,还不识好歹。”

沈柔轻哼一声,满是不认同。

卫景朝就笑:“我这双手只给太后娘娘按过肩,就连陛下也没这个福分,说是千金一次,也不为过吧?”

沈柔抿了抿唇,不知是讽是叹:“知道你尊贵。”

要真说他的手艺,一文钱也不值。

可作为先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唯一的亲外孙,这手艺别说千金一次,便是万金拿出去卖,也没人有那个胆量买。

她如今是恃宠而骄罢了。

若是没了他的容忍,没了这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恐怕是他的手刚挨上,就吓得先跪下了。

毕竟,她与他,已是云泥之别。

天上高洁的白云,与脚下脏污的泥泞,怎么能有交集呢?

卫景朝一边按,一边道:“以前外祖母最喜欢我给她按肩膀,沈柔,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按。”

沈柔趴在榻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她老了吗?

他们能一起走到,她老了的那一天吗?

沈柔的心,揪成一团。

她心里告诉自己,你信一信他,或许可以呢?

可是,越这样想,脑子里就越清醒,清醒地知道,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和一个外室,白头偕老。

从前,现在,以后。

没有人会这样。

卫景朝任劳任怨给她按了许久,沈柔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下了床,吃过饭,任劳任怨地铺上纸笔,开始构思自己的新书。

卫景朝看着,都颇觉不忍,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压榨她,劝说的话刚出口,就被她用潋滟美目瞪了一眼。

“你若是还有良心,以后就缓着些,我才十七岁,不想早早死在榻上,说出去委实太难听了。”

卫景朝无奈摇头,温和道:“好,我缓着些。”

沈柔冷笑。

这男人,不管是榻上还是床下,但凡提起此事,便没有一句话是可信的。

卫景朝知她不信,他说的也不真心,便绕过这个话题,在她身旁俯身,道:“我写,你口述。”

沈柔将笔递给他,托腮道:“名字就叫《关山折柳》。”

她眉眼澄澈,说:“柳玉姬和章关山。”

卫景朝的手一顿,默默看向她,“关山?还姓章--------------栀子整理?”

他到现在还记得,《燕燕于飞》里头,孟允章的别名,就是章昀。

如今要写他和她,竟也给他盖上这个姓氏,真是晦气。

沈柔好脾气的看着他,“那你自己取一个名字。”

卫景朝默了默,提笔写上两个字,“魏重。”

沈柔默了默,道:“那好吧,以后人家嫌你的名字难听,可不能怨我。”

卫景朝道:“既是大将军,就该有个稳重些的名字,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

只是听起来,年龄略有些大。

沈柔不敢吭声,继续道:“你写吧。”

卫景朝等着她说。

沈柔叹口气。

“承平三十七年春,小雨霏霏,连日不开。柳玉姬走在街头,听得百姓谈言,昨日城楼前张贴征兵的军贴。”

于是,她带着人去看,一眼看到父亲的名字,只觉怒意冲到了天灵盖。老父亲已是花甲之年,走路尚且不稳,如何前去服兵役?这征兵的将军,竟全是没心没肺的驴子吗?

“柳玉姬步履匆匆回到家中,将消息告诉父母。”

她思维敏捷,第一节 的内容,花了半个时辰,便捋了清清楚楚。

好在卫景朝写字的速度亦是极快,跟得上她的口述。

话本子确实要比戏文好写一些。

语言几乎与白话一样,也不用讲究韵律平仄,只要讲故事就够了。

对沈柔来说,非常简单。

半个时辰后,卫景朝看着手下的书稿,漫不经心道:“沈柔,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尤其是,柳玉姬看到军贴后,在心里怒骂征兵将军的那几句台词,总给人一种指桑骂槐之感。

他自己写着,颇觉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