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划清界限
对于十八岁的卿之来说,景丞修浑身上下似乎都弥漫着罂粟的味道。他不同于她身边接触过的男生,过早的褪去了稚气和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就连低沉的嗓音于卿之来说,都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忘了他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相差那么多岁,甚至他们的生活圈都毫无交集,可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却被老天用细细的丝线绑在了一起。开始那段时间,他常常会带她到处玩,马场、高尔夫球场、打靶场,他就像是个魔术师,将她原以为只有男人才喜欢玩的枯燥娱乐,变得新奇有趣。随便勾勾手指,便将她久违的快乐和欢笑勾出来。她越来越盼望和他见面,越来越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也许是在那时候动了心,也许更早。
可她却从没忘记过对母亲的誓言,于是,愈沉沦,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便愈发的膨胀起来。直到那个久违的噩梦重新敲开她的回忆,夜夜折磨,她才意识到,这段感情已经放纵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开始避开他,也不接他的电话。放学的时候她会刻意晚一些离开教室,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驶离学校。
原本以为这样做她的生活就会恢复正常,其实不然。秦雪那样大大咧咧的人,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她。终于受不了她含糊的回答,秦雪直截了当的问:“花卿之,你是不是失恋了?”
她的心脏蓦地乱了几拍,呼吸不稳。但表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若无其事的说:“怎么可能?”
秦雪明显不信,眼神带着忖度,上上下下审视她的表情,最后摇摇头:“卿之,你骗得了我,可你骗得了自己么?现在的你浑身上下都在说明一件事,你不快乐。”
她一时语塞,竟然无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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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先梦到和景丞修在一起时的快乐后,紧跟着又梦到母亲淌血的画面,幸福和眼泪交织,梦靥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后来她索性不睡,拿出书本开始做题,什么时候筋疲力尽什么时候才上床睡觉。
她经常看书看到很晚,到了凌晨三点还是毫无睡意。书桌的台灯可能是不堪重负,忽明忽暗,开始向她无声的抗议。她受不了这样的光线,眼睛酸涩,偶尔停下来闭目养神。
手边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她似乎被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小睡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到发信人时,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景丞修从不发短信,也许商人大都是这样,雷厉风行,会觉得耗费时间按那些字母还不如直接对话来得有效便捷。之前他总会在她上课时间打电话给她,她会立刻挂掉然后偷偷摸摸的发短信告诉他正在上课。本以为他会回个短信,让她也体验一把那些女同学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和男朋友聊天的感觉,可总是迟迟等不到回信。好好的一堂课,就被这么一通没下文的电话给搅黄了。
然而等到下课铃声一响,她会立刻接到他的电话。有时候她真是纳闷,到底是他的第六感太敏锐,还是早有她的时间表,才能把下课时间掌握的这么精准。
握着手机,卿之开始发怔。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收到他的短信,却是问她,我们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桌上的台灯终于罢工,啪的一声完全黑了下去,灯壁还有余热,钨丝被烧的极黑,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烧焦的味道。房间内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上莹莹的光芒照在脸上,她只觉得眼睛更加酸胀,针扎的感觉从眼底传到神经,似乎就要淌下泪来。
对于感情她好像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之前的那些见面是不是就代表着开始?否则,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结束。
纤细苍白的拇指有些发抖,她按错了好几个键。断断续续拼凑出一句话,又觉得不妥,于是删掉。来来回回很多次,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后,她回了一个‘嗯’字。按下发送键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僵硬。
她开始盯着自己的手机,一瞬不瞬。然而此刻和之前在上课时期待他短信时,又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低低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边决绝的说再见,一边满心期盼能够挽回。到底是她太矛盾,还是感情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像被猫抓乱了的毛球,越想理顺,根根分明,可到底不是这么简单。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背在桌角磕了一下,似乎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整个右手麻木不堪,她却好像没有痛觉。直直的走到窗边,左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缓缓地掀开被洗得发白的窗帘。
夜已经深了,风从空中划过的声音清晰无比,裂帛一般割破静谧。一辆黑色的SUV停在空旷的马路边,街灯照射下,黑色的亮漆显得有些灰暗。一道长长的身影斜靠在车门,姿态静默,他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整个人已经融入这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