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诺言
人无信不立,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当然要去做。
叶一柏一下课,应付了过来道歉或感谢的人后,就直奔外文系院长办公室而去。
“转专业?”
约大行政楼的外文系院长办公室,温特教授差点把他的咖啡洒到地上。
“叶,我记得你是个大四学生。”
大四还有几个月就可以毕业了,你现在跟我说转专业?温特教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中文不够好,理解错误了。
看着温特教授一脸疑问的表情,叶一柏心里也有点尴尬。若是上辈子自己手底下的小医生轮转完分配完科室了跟他说,老师我大概不适合学医,叶一柏一定骂到他怀疑人生。
可现在轮到自己……
叶一柏表示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他一定对提出这种不合理要求的小医生温和那么一点点。
“教授,想必我家的事您也听说了。”
尴尬归尴尬,但有些事情你硬着头皮也得上,叶一柏在上节外文课做了二十六次对话推演,推导得出,只有梦想牌和苦情牌才能使他们这个对话显得稍微合理那么点。
“昨天以前,我人生最大的目标一直是获得父亲及宗族的认可,您或许不了解我们国家宗族这个概念,但它对我们华国人来说,很重要。”叶一柏站得笔直,嘴唇微微抿着,完全是一副突逢大变大彻大悟的倔强小青年模样。
因为外事处名额的关系,叶一柏家里的事早已在外文系高层中间传遍了,叶家明明很有钱,却要女儿早早辍学去当歌手给弟弟挣上学的钱,而弟弟辛辛苦苦考上公务员却因为姐姐是歌手要被刷下来。
这些事情在温特这个外国人看来,都是极其不合理的,但是他无能为力,他帮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温特教授看着这样的叶一柏,心里不由有些唏嘘,脸上的神情也更加温和了几分,他把“宗族”两个字念了几遍,“宗族?有人说过我们外国人崇拜上帝,你们华国人崇拜祖先。宗族就是祖先?”
“祖先和宗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祖先是我们已经逝去的上代,广义的祖先可以延伸到我们华族起源那一代,狭义的祖先则是指与我们个体有血缘关系的逝去先祖。至于宗族,则是依托血缘和家族观念自发形成的一种民间权力组织,一般由家族里声望较高的老人组成。”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叶一柏才意识到当带教老师时养成的随口解答的习惯又不自觉冒出出来……
“哇哦,真是神奇,我们西方也有家族,不过他们很多是特权阶级。”温特教授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能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了,冲破家族的束缚,追求自我,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了在一起,即便忤逆家族放弃生命也作所不惜。
在这片土地上,他看过太多这种关于信念和爱的故事,有些人苦读数年,明明有远大的前途却为了救国毅然决然弃笔从戎,有些人明明是当下秩序的利益既得者,却为了信念不惜与家族和亲人做斗争。
无论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这种小爱,抑或是救国救民创造新秩序这种大爱,他们之间有一种精神的共同的,反抗、斗争、为了信念一往无前!
“你刚刚说到昨天以前,你人生最大的目标是获得父亲和家族的认可?哦不,是宗族,宗族的认可。那么,现在呢?”温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努力在他身上寻找这种精神。
如果叶一柏现在能听到温特心里的想法,他一定会谢谢他,把他和那些救国志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现在我认识到我身边已经有了爱我的家人,比起获得他人的认同,对爱我的家人负责,为我热爱的事业奋斗终生,才是我应该去做的。”
没错,就是这种笃定,就是这种一往无前的信念感!温特觉得他看到了,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那种精神!
“所以医学是你的梦想?”温特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梦想是值得尊重的,愿意为自己梦想付出努力的人更不应该被怠慢。
叶一柏绷着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医学是不是你的梦想?这个问题就好像问你,你老婆是不是你女神似的,怎么说呢,不是女神你还能把她丢了不成?辛辛苦苦十多年奋斗娶回来的老婆,这眼睛一睁一闭就抛弃了,沉没成本也太大了吧。
况且人无信不立,他也曾在红旗下举着右手郑重承诺过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