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笼中是谁
“晚明你把这片衣角拿给我是为了......”夏蒹皱紧眉,一个恐怖的想法在脑海中油然而生。
“嗯,”裴观烛起眼,与她对上视线,“我怀疑苏府中有人杀了人,目的是为了用人的尸灰造这些石刻像。”
“但她们为何要这——!”夏蒹瞪大眼,忽然想起些什么。
“怎么了?”
“我想起来一件事,”夏蒹起眼,“是之前和我同住一屋的女子告诉我的。”
“说来听听?”
夏蒹将龚秋儿告诉她的,苏府曾有过一个怀有身孕的妾室被叶夫人逼到自尽的事告诉了裴观烛。
这个故事实在有些沉重,夏蒹讲完,叹出口气,起眼,少年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润模样。
“这样,”他拿过茶桌上棱角尖锐的碎石块,“虽毫无风声,但这确实像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
“什么?”
“因为苏家人十分爱慕女色呢,但苏府出来的男子生性又都十分谨小慎微,”裴观烛以袖子遮唇,轻轻嗤笑出声,“苏循年如今的大夫人让人十分不喜,我也觉得她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并不奇怪,但真相又是如何呢?”
“夏蒹不会觉得这个故事有几分怪异么?”
“怪异?”
“嗯,”尖锐抵住指腹,裴观烛起眼,“若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苏循年在里面又是怎样的角色?”
“这很重要吗?”
“嗯,”裴观烛将石块搁回桌上,“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夏蒹觉得呢?”
“我觉得......”夏蒹想起之前看的那些宫斗剧,“我觉得他不知情吧?”
“噗,”裴观烛笑出声来,好半晌,才直起腰来,“夏蒹为何会这样想。”
“有什么不对的吗?”
“嗯,”裴观烛弯起眼角,“若这故事是真的,那他除非是瞎了,否则一定是知道的。”
“女人的勾心斗角,”裴观烛微垂下视线,“小伎俩,眼角眉梢中透出来的所有算计,男子全都对此心知肚明。”
“但是......但是男人不就是,比较,唔,对情绪察觉的不如女人敏锐吗?”夏蒹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和影视剧,“若是他知道,还眼睁睁看着怀了自己孩子的妾室被正妻杀死,那也太......”夏蒹绞尽脑汁想着措辞,“那也太恶毒了吧?”
“若他就是这般恶毒呢?”裴观烛偏过头,墨发寸寸缕缕悬落而下,“夏蒹,我从不认这世上有真正的所谓男女之分,男子察觉情绪不敌女子敏锐?女子恶毒,男子便光明磊落?皆是笑话罢了,我只信人心,而人心本身便是这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
夏蒹皱紧眉。
裴观烛说的是对。
但她思考之余,又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平日里一向话少的裴观烛,会单单只是因为这个,便与她说这样多话。
就好像他面上表情温柔淡漠,其实内心在不自觉的十分抵触夏蒹方才从一些影视剧里得到的,所谓“经验”。
但偏偏,夏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去安抚他,虽然她知道裴观烛也不需要,裴观烛这个人,永远不需要你说什么漂亮话,他根本不会听,也根本不会信。
想来,也是因他信人心险恶,自私,他只信人心卑劣,难猜亦难懂。
“晚明,”夏蒹微微呼出一口气,“你的乳名,是谁给你取得啊?”
少年看过去,兴许是觉得她话语转换过快,漆黑瞳仁儿盯着她看了两三秒,才开口道,“我父亲。”
“这名字有何含义吗?”
“嗯,”
雨声渐大,噼里啪啦砸到马车顶上,天色极为阴沉,从外吹进雨风,宫灯一晃,搅得少年漆黑瞳仁儿好似也散下一片极为暗淡的波涛。
“心若明镜,眼如镜池,仅此而已,并无太大含义。”
心若明镜,眼如镜池。
这话,尤其是前一句,夏蒹印象里好像一直都是形容那种极为坦荡,心无杂念的人。
杂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裴观烛确实已经走出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但偏偏,夏蒹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裴观烛的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真的仅仅如此吗?
兴许是一夜思绪过多。
夏蒹与裴观烛当天回去苏府的夜里,夏蒹便昏昏沉发起了高烧来。
四下灯火不灭,夏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发昏一晃,还没来得及寻到要寻的人,便觉熟悉的,染着檀香的冰凉手掌触上她额头。
夏蒹勉强抬起眼皮,视线朦胧,像是在做梦,她对上了裴观烛的眼,那双内勾外翘,眼尾狭长的凤眸。
“睡吧,小暑。”
冰凉手掌盖上她眼皮,夏蒹头脑发昏,听着自己轻轻应了声嗯,思绪渐渐掉进一片漆黑里。
“......”
小孩子在唱童谣的声音。
“......”
“鬼......”
“鬼......抓......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