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在这种关头,发生这种事。

沈苍看着江云渡,见他迟迟不语,轻叹一声,抬手按在被子一角,正要掀开,身旁终于传来熟悉却微哑的声音。

“别动。”

沈苍回眼看他。

他道:“也别看。”

别看什么?

沈苍的话还没问出口,江云渡先他一步从床上起身。

他的视线随之而起。

床边,不着片缕的背影只披着如瀑墨发,随动作轻晃的缝隙间,隐隐看到暧昧的红痕,还留有昨夜的印记。

地面,两人的衣物从床边堆到桌前,杂乱交叠,也足见昨夜冰山一角。

江云渡往前半步,心有所动,回脸看向床铺。

对上沈苍的视线,他脸色愈黑,沉声道:“沈苍!”

“……”沈苍这才意识到他的“别看”是指不看他,于是移开视线,转向头顶的床帐。

下一刻。

一件白色里衣从床外飞来,迎面盖住沈苍的脸。

“穿好。”

沈苍从脸上抓下这件里衣,侧身穿上,听到床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停住,再看过去时,江云渡已经穿戴整齐。

地上空空如也。

江云渡沉脸再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床上,转身走向门外。

“叶青。”

江云渡脚下微顿,并不回头。

“有什么要紧事,让我去做吧,你昨夜——”沈苍倚在床头,注意到江云渡的眼神,随即改口,“你也许身体不适,应该注意休息。”

江云渡道:“不必。”

听见他开门离开,沈苍轻叹一声,穿好衣服,也掀了被子起床。

站在床边,看着同样杂乱的床铺,沈苍压下脑海不断浮现的景象,心底划过的星点异样却难以抹消。

熟悉。

还是熟悉。

分明如此蔑伦悖理的混账事,他即便死也不足惜,可关于昨夜的记忆、醒来时的瞬间,他心中除了对江叶青的满腔歉意,还有这份已出现不止一次的熟悉。

他与叶青从未做过此事。他很确定。

却为何像曾经经历?

沈苍转脚看向门口。

叶青对此事也不如他所想般盛怒,相比较而言,反倒有些平淡。

这样便放过他的冒犯,他实在于心难安。

沈苍正想着,门外店家的声音隔着木板传了进来。

“公子,热水来啦!”

店家推门进来,把洗漱的用具放下,对沈苍欠了欠身,“公子稍等,早饭很快就到!”

他会来,说明江云渡下去过。

沈苍问:“和我一起住店的人,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店家摇头:“这我不知道,只看他出门往东去了。”

初到刘家村,沈苍对这里的地形分部并不清楚,往东是往何处的方向,既然店家不明,他自然更不知晓。

问不出究竟,沈苍对他略一颔首:“有劳。”

“公子客气,有事随时叫我。”店家说着,退出去关了房门。

沈苍去简单洗漱,擦过手,门正巧又开了。

江云渡端着清粥小菜跨入门槛,径直走到桌前。

沈苍说:“怎么是你送菜上来?”

“吃饭。”江云渡只道,“马车在楼下,饭后立即动身。”

沈苍不免意外:“你昨日——”

“昨日我以为你伤重,”江云渡打断他,“今日才知你体魄过人,既然无需休养,自然尽早动身。”

沈苍听得出话里的意有所指,心下了然:“也好。”

有血仇在身,再加一场荒唐,江叶青不想见他理所应当,今日淡然度过,许是江叶青早做好盘算,送他动身上路已是仁至义尽,他不该多言。

闻言,江云渡动作微顿,冷脸把筷子随手扔给他,端碗到桌对面坐下。

沈苍抬手接过,心知他心情不佳,转而说:“我的伤的确有好转。”

江云渡不自觉搁筷在碗,拂袖道:“手。”

沈苍任由他搭脉,继续说:“就在昨夜——”

按在腕间的三指猛地一紧。

沈苍顿了顿,模糊概括:“在疗伤之后。”

江云渡已经松手,良久,才道:“嗯。”

桌前又一片安静。

沈苍也没再开口。

其实运功疗伤,包括江云渡帮忙,作用始终十分有限。

但除此之外,很难有第二个解释。

这场与修炼无关的意外对疗伤有益,这只是一个错误推断。

一夜荒唐,再醒来连经脉都有修补,任谁都不能相信这二者间会有关联。

或许几天以来的积累达到极限,才导致这样的巧合,房中事,也可以算在疗伤以后。

沈苍喝尽碗里的清粥,对江云渡说:“我在楼下等你。”

叶青不欲追究他犯下的错,就让这个错到此为止。

“吱呀”

房门开合。

江云渡看着桌面一口未动的几碟菜,闭了闭眼。

江云渡下楼时,沈苍正在门口和店家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