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每日里,薰衣服侍如歌的梳洗起居,如歌举止神态每一个细微改变她都可以察觉得到。

如歌好像不是以前的如歌了。

一股娴静温柔的感觉在她眉宇间流淌,她的双眸沉静如秋水,脸庞绽放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微笑总是轻轻染在她的唇边,声音变得曼妙,她的目光很轻柔,然而却好似可以一直看入你的心底。

她的美就像大海。

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有惊涛骇浪般的漩涡。

薰衣望着她发怔。

同样的容貌,为什么如歌会忽然间美得惊心动魄呢?

雪的食指点住如歌眉心,约有两柱香的功夫,一缕淡淡白烟自她眉心逸出。她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右手捂住胸口,脸颊透出潮红。

雪急忙松开手指,关切道:“如何?很辛苦吗?”

如歌咳道:“胸口有些闷。”

薰衣将茶盏捧来,里面沏的是雨前龙井,茶汤翠绿清香。雪让她放在桌案上,轻轻咬破食指,一颗晶莹的血珠滴入茶中。

“喝下它会好些。”雪将茶盏凑近她唇边。

如歌侧过头:“不。”为什么他总是要她喝下他的血呢?混着血的茶淌过喉咙时有股奇异的滚烫。

“乖丫头,”雪笑盈盈地哄她,“好乖,喝了它啊。我的血一点也不腥,好香的,喝了它胸口就不会难受。”

“我不想喝,胸口已经不闷了。”如歌将茶盏推远。

“撒谎可不乖啊,”雪笑得一脸可爱,“你知道我脾气的,终归是会让你喝下去。你是想用一个时辰喝呢,还是想用一下午的时间来喝呢?”

“为什么必须要喝?”如歌皱眉。

“呃……你想听真的理由还是假的理由?”雪呵呵笑。

如歌无奈:“居然还有两个理由。”

“一个理由是,用我的血可以加快魂魄的转移;另一个理由是,我喜欢在你的体内有我的血,只要想一想它在你体内流淌,就会觉得好幸福。”

“哪一个理由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雪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你猜呢?”

“我猜都是假的。”

如歌瞪他。他喜欢捉弄自己才是真的。

雪一脸惊奇:

“哇!喝了我几天血,果然变聪明了啊!好神奇!”

如歌气得笑起来。

雪趁机哄她将茶喝下。

两人在屋里笑闹,浑然没有注意门口多了一个人。

薰衣躬身退下。

暗夜罗斜倚石壁,血红的衣裳映得他分外苍白,他仰颈饮下杯中的酒,双眼微带些醉意望着如歌。

她在笑。

笑的时候右手轻轻握起,食指的关节轻轻抵住挺秀的鼻尖,笑容从眼底流淌至唇角。

这个笑容他如此熟悉。

只有“她”,才会笑得如此温柔动人。

“你——是谁?”

一个低哑的声音惊扰了如歌和雪。

她和他转头看去。

暗夜罗红影般闪到如歌面前,他捏紧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阴郁地问道:“你究竟是暗夜如歌还是她?”

如歌痛得微微吸气,她的下巴快要被捏碎了。

“我不是暗夜如歌。”

暗夜罗脸上掠过狂喜:“你——”

“我是烈如歌。”看着暗夜罗骤然狂喜骤然愤怒的面孔,她心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雪笑得打跌:“小罗真是笨啊,她怎么会姓暗夜呢?就算不叫烈如歌,也应该是战如歌才对嘛。”他笑如花颤,搂住如歌的肩膀大笑,暗夜罗捏住她下巴的手像被一阵花香拂开了。

暗夜罗收紧瞳孔,眼睛变成血红色:“银雪,你在耍我?!”

雪把脑袋靠在如歌肩头,瞅着他,吃吃笑道:“哇,居然都可以耍到暗河宫主暗夜罗,我好了不起啊。”

暗夜罗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煞白:“没有人可以欺骗我!”莫非,所谓的魂魄转移只是一场骗局?!长袖一扬,红雾中他的手苍白如鬼,指骨发青。

他知道银雪最在乎美丽的容貌。

那么,他就要很慢很慢地毁掉那张绝美晶莹的脸。

空气中飘浮起一个艳红的气层。

气层如琉璃透明。

渐渐收紧,气层像一只琉璃桶将雪和如歌箍在里面,动弹不得。

手指拂上雪的面颊。

暗夜罗笑容邪美:“在你脸上刻一朵雪花,会不会很美?”

雪沮丧:“还是不刻比较美。”

“那就刻两朵雪花好了。”暗夜罗手指轻动,一道深深的血痕已划破雪的面颊,串串血珠鲜红滴落在雪白衣裳上。

“指甲太长了。”

如歌怔怔望着暗夜罗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手指僵住!

血痕径自淌血,伤口却没有再扩大。

她摇头,笑容温婉:“男孩子的指甲不要太长,罗儿,去拿小刀来,我帮你修一下。”

暗夜罗仿佛忽然被点中了穴道,他身子僵硬,缓慢地看向她,眼中布满惊疑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