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玉琢没能摸成狮子。
在他伸手出去时候,郭天禾嗷一声嗓子,把仨人喊过去了。
他们往小院走,顾玉琢对姜鹭道:“狮子头发看上去很好摸,挺有光泽的,浓密。当代秃头社畜应该都非常羡慕。”
姜鹭笑了,“你没关注我微博吧?”
顾玉琢怪不好意思的:“没呢。”
“我画的狮子,她们给订出来了。”姜鹭手一摸兜,才想起来手机没在,“收工了给你看。”
“行。”顾玉琢点头,又跟人说,“我有一只狐狸,叫咕咚。”
姜鹭道:“名字还挺别致。”
“那你狮子叫什么?”他问。
姜鹭想了想,“毛毛吧。”
陆南川在一旁听着,无法理解他们这种给毛绒玩具取名的诡异行为,但依旧是目光坦荡地观察着连比划带说的顾玉琢。
活了三十几年,没有对谁动过心。
飞机上突如其来的那一下子,让他在最初的波动归于平静后,对自己和顾玉琢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总得弄明白是为什么。
心动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后面的戏有了姜鹭和胖子,拍的是故事线前半段里,姜鹭饰演的城里姑娘偶然来到村子,和于汉唐在池塘边上的头一次碰面。
没有于匆的戏份,顾玉琢就在池塘边上蹲着,隔着绿油油的水面,嗅着鱼腥气,手里揪了两根草看他们演。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可能也没特殊的感受。
他就觉得陆南川收放自如,业务水平比他这岁数应有水平高了好几个段位,起码是花甲左右的老戏骨才有的程度。
老戏骨。
啧。老字一出,顾玉琢立刻感觉他和陆南川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了,不由地肃然起敬,只差没把陆南川划拉到跟他爹一辈儿去。
他用手里的草梗去挑逗蚂蚱时候,一条蛇上了岸。
蛇挺细,拢共也就两根手指粗,但存在感很强,身上还有点花纹。
顾玉琢第一时间就看见这玩意儿了,但他第一时间没能立马站起来,等蛇都刷刷要游到脚边了,才踩了电门一样,叽嘹一嗓子蹿起来。
蛇大概也没想到旁边的活物能干出这种动静,行进途中还静止了下,紧接着就开始疯狂游走,扎在草丛里跟随着黑崽的步伐,共进退。
顾玉琢整个人都不好了。
蛇就是他的命中死穴,以往哪怕是手机里冷不丁冒个图片他都想把手机埋了。现在乍然碰上一实物,能动的,恐惧感直接让他从脑干麻到了脚后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池塘边两步奔上小道的。
冷汗瞬间下来了,濡湿了发际和后脖颈。
热风一过,顾玉琢恍惚感觉呼吸不畅,想大喘气却提不上气来,有点缺氧。
另一边,袁茂撒丫子往他这儿跑,但袁茂离得远,就是把两条腿甩成风火轮也得跑几十秒才能到达。
他扶着树干,隐约看见两只蚂蚁爬上了手指,在指甲上徘徊一圈,又下去了。
余光里,村头一枝花陆南川比谁来的都快。
顾玉琢还没摆好一个姿势站稳,他就到跟前了,一把托住他胳膊肘,问:“怎么回事儿?”
顾玉琢少气无力,说:“有蛇。”
陆南川迅速拉起他往周围扫了眼,对后面跑来的其他人道:“这片有蛇,都注意点儿。”
这种地方,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就算能冒出蛇,也是普通无毒款,咬一口也要不了命那种。
但艺人们在组里比他们金贵,真让蛇虫鼠蚁啃一下子,耽误了进度会很麻烦。
生活制片叫了道具组两个人,往池塘边下去了。
顾玉琢缓过来一口气,原本想拦着,没等话出口,就让陆南川先一步打断了:“找不着的,走个形式,不然交代不了。没看姜鹭也给吓得够呛么。”
他声音不高,嘈杂的环境里,也就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顾玉琢在正经事上也不是真傻,话到这儿他就明白了。
正常拍摄因为他中断,导演不可能舒服。说白了,在郭天禾眼里,谁都没他正导的戏大。
现在陆南川开口说蛇的事,等于把顾玉琢的锅背了一半到自己身上,让老郭只能憋着。
这么一个小插曲,耽误了十多分钟,陆南川和姜鹭还得重拍上一条。
顾玉琢这回老实了,跟一大堆人坐在宽敞的空地上,和他想摸的狮子就隔了一张折叠椅。
现在这个位置也看不见陆南川和姜鹭了,只隐约能看见郭天禾那顶硕大的遮阳伞。
“别多想。”袁茂递过来一瓶冒白气的冰红茶,“刚在村里小卖部买的,喝吧,压惊。”
“我是不挺没出息的?指头粗的小蛇吓成这样。”顾玉琢把瓶子拧开,灌了两口,凉得他打了俩嗝,“饶姐刚警告我别给陆老师找麻烦。”
袁茂打开他包上挂的马扎,就地坐下了,“说了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