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二天,顾听霜如约前去赴宴。
没有了返魂香的辅助,白尘的伤势明显好得没有之前快,这次脸上的伤痕没有退去,人也还不能下地。
白尘让人做了一桌酒菜,勉强让人搀扶着坐在有靠背的椅子边,一见到顾听霜来了,就十分殷勤地帮他夹菜、斟酒。
小狼也跑过来了,这次在顾听霜示意下乖乖的,只是安静地趴在桌上没有动,呼哧呼哧地对着满桌饭菜流口水。
白尘喝了一口酒,声音轻轻的:“我刚来府中不久,殿下与我不熟悉,之前也那么久没有来府上看看,让殿下忌惮我,我明白……之前晴王殿下事务繁忙,忽略了府中的人和事,也希望殿下可以理解,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父子龃龉,这次晴王殿下让我过来,其实也是想弥补一下王爷对世子殿下的亏欠。”
狐族都长得好,白尘又像是酒量不好的样子,喝几口就上脸,眼底水光潋滟,一时间媚眼如丝,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美。
顾听霜不为所动,看着他又喝了一口酒,脸色变得更红了,还咳了几声。
白尘呛着酒液继续说:“殿下身世不幸,我其实也十分痛心。虽然我还年轻,或许不讨殿下的喜欢,但是我的这颗心是真心实意的,我想……”
“想当我小娘?”顾听霜问。
他的语气还是不客气,冷不丁这么粗暴的一句,白尘还没反应过来,酒里芦荟草药效上来了,他剧烈地喘息起来,接着捂着胸口哐当一声撞在了地上!
白尘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旁边的侍女们都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剩下的人赶紧叫着找郎中。
顾听霜却不慌不忙地打量着他。
白尘浑身痉挛,脸色发白,眼睛却还认真而深切地看着他的方向:“殿,殿下……保护殿下!饭菜里或许有毒,快去保,保护……殿下……”
他推着身边的侍女,却发现侍女一动不动。
再定神一看,今天守在房间里的并不是他从顾斐音那里带过来的几个侍女,而是这府上的管事侍女,画秋!
画秋温柔地笑着:“公子放心,没有人下毒,是公子您自己喝多了跑了芦荟草的酒,这种酒对殿下一点伤害都没有,所以,不用担心。”
白尘脑子嗡嗡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听霜闷声笑:“这么爱喝,我看是欲罢不能了吧,再给他灌点。”
外边的葫芦、菱角等人闻声而动,走进来制住白尘的手脚,把剩下的那壶泡了芦荟草的酒都给白尘灌了进去。白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拼命挣扎,最后实在是痛苦得受不了,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了原型!
因为芦荟草对狐族的毒性,白尘化形过程狰狞又恐怖,连带着整张脸都挤压变形了,长出白毛来。他的嗓子尖利嘶哑,崩溃而毒辣地喊道:“狗杂种,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真当谁稀罕你!”
话音落地,小狼凶猛地长嚎一声,猛地扑过来要拧断他的脖子。白尘已经化形完成,白狐扭了一扭躲开了这次攻势,反而亮起獠牙呼哧呼哧地呵气,扭头就想往外跑,谁知道刚窜出门外,就被一柄长剑贯穿了心脏!
宁时亭出现在门口,浑身冷意。
他举起剑,轻轻把扎穿了的白狐举起来,轻声问:“谁有娘生没娘养,你再说一遍?”
顾听霜怔了一下。
他事先并没有跟宁时亭说过赴宴的事情,虽然宁时亭知道,但是顾听霜以为,以宁时亭的性格,不会插手这件事。他一向是习惯跟在他身后,等到事情办完后收尾的。
他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面獠牙的狐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每呼吸一口,刀刃就在他的心脏深处摩擦一次。鲜血涌动着,顺着剑刃滴落下来,宁时亭白色的衣袍很快就被染红了,连带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也染红了。
顾听霜目瞪口呆:“宁时亭,你疯了吗,你居然杀我爹的人?”
宁时亭抽出剑,顺手把白狐甩在门边,他收起剑,拿袖子里的手帕轻轻擦拭沾染上的血迹,低声说:“不会死,白狐族生有九尾,一尾一命。明日直接把这条白狐装进匣子里,让青鸟送回晴王爷身边,我们府上容不下这样对君上不敬的人。”
宁时亭像是真的生气了,尽管面色不怎么能看出来,但是顾听霜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这一刹那让他想起第一次和宁时亭出门逛街的时候,韦绝和傅慷在路边小茶馆里议论他们。
那些非议,顾听霜已经听过无数次,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不满——他已经习惯了,在他最黑暗沉重的四年里,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什么折辱没有受过?
顾听霜低声屏退众人,房间里只留他和宁时亭。
“别生气了,我不在乎。”顾听霜推着轮椅走到宁时亭身边,抬眼看见宁时亭颊边沾上了血,一时间没有找到干净手帕,于是提溜着小狼,揪着它的尾巴往宁时亭脸上蹭,给他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