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是缪存第一次出国, 且身边没有没有人陪同相送。他第一次走进国际航站楼,第一次拿出签证过海关闸口,候机区坐满了各种肤色的人种, 他坐在其中, 深夜的白色灯光下, 看着很单薄。

他之前就给骆明翰打了预防针, 说这几天会很忙, 因为导师安排了新的实习任务,没有时间回信息。

远比上次直接关机玩消失来得贴心。

骆明翰以为他在跟自自己玩欲擒故纵,内心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让他写生时注意安全。

也没问缪存二月四号时赶不赶得回来。

因为当然是会回来的,他准备了礼物不是吗?

他不知道,缪存在和他说完晚安后并没有睡,而是在微信上和骆远鹤聊天。

骆远鹤全程陪着他完成了值机-托运-过安检-过海关, 怕缪存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一个人无助。但缪存独立惯了,只是给他拍自己护照上的证件照, 说不像自己, 导致过海关时对方盯着他反复看了许久。

像这样琐碎无聊的事聊了一夜,直到缪存顺利登机。

「巴黎见。」

起飞前,骆远鹤给他留了这三个字, 缪存唇角勾起来,心里像有蚂蚁挠。

他想起一首歌: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骆远鹤给他买的头等舱, 空客A380头等舱舒适宽敞, 缪存挂上耳机, 掏出pad, 在上面画画打发漫长的飞行时间。

落笔时不察觉,等成形了才发现,他又开始画骆远鹤了。

但太久没见过他,画出来的神韵为什么反而像骆明翰?

缪存赌气地扔下笔,索性睡觉。

巴黎现在还在冬令时,与北京时间相差7小时,飞机落地时,算上时差,巴黎还是早上7点。

冬天的清晨雾气浓重,缪存见到骆远鹤时觉得他仿佛是穿过雾气而来的,脸上有些睡眠不足的倦怠,但双眸深邃而温柔,站在汹涌的接机人群中,不必举牌便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缪存一眼就看到了,扔下行李跑着撞到他怀里,被抱了个满怀。

“骆哥哥!”

行李箱在一旁骨碌碌滑了两圈,骆远鹤稳稳地扶住了,揉了揉缪存的头发:“长途飞机累吗?”

“不累,飞机餐也挺好吃的,”缪存说,回味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香槟,好甜。”

“你还喝酒了。”

“一点点。”

骆远鹤端详他:“醉了吗?”

缪存的脸颊被暖气熏得微红,看着确实像醉了的样子。千杯不醉的人于是撒了一个小小谎:“有一点。”

骆远鹤凑近他一些,似乎是要从缪存的呼吸中确认醉的程度。

各国语言交织成的嘈杂在耳边尽数退去,缪存浑身僵住,连吞咽都不敢。这只是一息那么短暂,骆远鹤便又退了回去,微垂着眼眸无奈地说:“下次别喝了。”

骆远鹤是受邀来法国客座游学,合作院校给他的待遇很好,安排了生活助理,配了专职司机,走到哪儿都是车接车送的,这些事情不止缪存,美院的每个学生也都一清二楚。

到了停车场,传说中的西装革履的司机却不在,骆远鹤亲自为缪存拉开车门,又把行李塞进奔驰车的后备箱。

“只有你?”缪存有些吃惊地问。

骆远鹤瞥他一眼:“不然呢?”

“…… 司机?”

“你要是希望有司机打扰我们的话,我也可以现在把他叫过来。”

“不了不了不了。”

骆远鹤看他可爱,压下后备箱后,跟他四目相对地站了会儿。

缪存:“……”试探而费解地问:“不上车吗?”

骆远鹤看着他似笑非笑,半晌:“我倒是也想问你,你为什么还不坐进副驾驶?”

缪存这才如梦如醒地坐进去,系上安全带,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以为国外都是右舵车。”

“除了英联邦和日本,一般都是左舵。”骆远鹤帮他调整座椅角度。靠得那么近,缪存闻到了他身上很淡的香水味。

好紧张,他怕骆远鹤听到他紊乱的心跳声,连忙说:“骆哥哥,生日快乐。”

骆远鹤保持着姿势抬眸,对缪存笑了笑,“不要提前说。”

“为什么?”

“你已经在了,我更想听到你当天说。”

考虑到缪存是长途飞行,骆远鹤没有给他安排太多行程,先带他去酒店洗漱休整,吃过了饭后,又领着他在学校里逛了逛,带他看自己画室。

缪存看到了他po在脸书上的那副女体油画,已经完工了,就放在画室的角落。缪存蹲下身,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天才都是拥有敏锐的直觉的,这副画虽然色彩是那么柔和的柔粉色,但情绪并不明媚。

“画这幅画的时候,你不开心吗?”

“也许是刚到了异国他乡,身边缺少了一些熟悉的人。”骆远鹤轻描淡写地说,看着缪存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