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1章 西线无战事(一)
时间到了1625年四月中下旬,也就是帝国海军舰队酝酿并发起“大海啸”行动的同一时期,季节更替的规律并未因战火而改变,远东大地冰消雪融,草木复苏,春天的脚步姗姗而来。
在这个万物生发的季节,浊浪江两岸的广阔土地却显得格外凄凉。自从进入春季以来,驻扎在奥列维要塞的帝国东征军团渐渐摆脱了严寒的束缚,越发频繁地发起军事行动。
在1625年的东征作战发起之前,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尽管帝国当局不承认浊浪江以东那个新政权的合法性,寇拉斯政府也不承认浊浪江以西直到乌利诺山脉的广大土地是亚珊帝国的合法领土,然而事实上双方都以浊浪江作为天然边境线,分别沿江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横跨浊浪江的铁路大桥就是双方前线阵地之间唯一的交通线。
1625年2月,亚珊帝国当局调集大军发起东征。远东边防军主动炸毁浊浪江大桥,被迫向江东纵深地带收缩防御,以冷溪镇为据点,建立起一道更广泛同时也更具弹性的防线。
在此期间,恩格尔将军统率的东征军团也没有急于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跨越大江向远东腹地挺进,而是稳扎稳打,首先派出东征军团第一惩戒旅(帕拉丁娜旅)和第一破法旅(巴泽尔旅)进驻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卡尔将军在浊浪江西岸建立的防御阵地,确保在江畔战略要地站稳脚跟,同时这两支部队还将负责维护西岸广大乡村的治安,尽可能多的从当地居民手中征集军用物资。
从二月到四月,长达一百多天的时间里,帝国主力部队未曾跨过浊浪江一步,这固然有远东民兵与游击队频繁骚扰的因素,更主要的因素则是恩格尔将军不想在春天到来之前发起大规模攻势。出征之前,他曾就远东的气候与地理因素对行军作战产生多大负面影响与西格蒙特元帅发生激烈争论,然而亲自踏上这片覆盖冰雪的土地,他不得不承认昔日恩师的观点更切合实际,自己麾下那些来自帝国内地、大多缺乏高纬度寒地作战经验的官兵很难适应远东冬季极端恶劣的气候,冒着寒风暴雪渡江作战风险太大,绝非明智之举。
恩格尔将军认为“审时度势”是一名军事指挥官最基本的素质,既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观点太过书生气,为了维护面子而坚持错误的观点不仅愚蠢,更是对手下官兵生命的不负责任。所以他来到远东这些天,绝口不提出征前时常挂在嘴边的速胜论调,什么“四个星期”打到寇拉斯堡,现在回想起来纯属想当然。朝野上下对于东征进展缓慢的批评,催促尽快发起攻势的呼声,恩格尔将军也都付之一笑,不予理睬。
在这漫长的冬季里,恩格尔将军和他的东征军团似乎整天龟缩在要塞里、阵地上无所事事,只是在消磨时间和浪费军粮而已,为此在国内引来众多批评的声音。当初追随东征大军赶赴前线的新闻记者也为前线沉闷的气氛普遍感到失望,由于没有什么值得一写的重大战事,扫荡游击队之类鸡毛蒜皮的“治安战”又不值得反复大书特书,发回报社的通讯稿也日益变得枯燥乏味。最后干脆取消每周一次的长篇通讯,改为一则篇幅简短的通告,内容也是千篇一律的“本周前线一切如常,未曾发生重大战事”,以至于亚珊圣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流行起这样一句嘲讽东征作战进展缓慢的冷笑话:
“本周前线无战事,下周想必也如是。”
事实上安居后方的帝国民众并不了解前线官兵承受的巨大压力,恰恰是那些前方记者认为没有报道价值、或者限于新闻管制无法切实报道的“远东治安战”,反而比大规模战役更能体现出战争的残酷性。
恩格尔将军手里有这样一份不甚光彩的统计数据。东征迄今三个多月里,虽然没有发动过一次大规模攻势,前线官兵的伤亡数字却大得吓人。在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东征部队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上总共遭受了上千次袭击,除了少数远东正规军组织的小规模突击战,大多数袭击是由当地民众联合西进民兵发动的游击战,主旨只有一个:不择手段杀伤东征军团的有生力量。
在恩格尔看来,远东所谓的游击队员根本就是一群疯狂的恐怖分子。他们的战斗方式与骑士精神背道而驰,只要能够杀伤敌人,不介意采用暗杀、偷袭乃至装死、诈降这等帝国骑士所不齿的卑鄙手段,而远东游击队员普遍装备的标志性武器“风之枪”与其卑鄙的战术相得益彰,枪声小、射程长、威力大,操作简单还能连射,每每从令人意想不到的阴暗角落射来一串罪恶的子弹,使下乡征粮或追捕游击队员的帝国官兵防不胜防,饮恨而终。短短三个月里,帝国东征部队为维持统治区的治安付出了巨大代价,超过三千名官兵命丧远东游击队员枪口下,牺牲者固然大部分是仆从步兵和雇佣兵,但是也不乏骑士侍从乃至隶属于“惩戒”与“破法”两大精锐骑士团的正牌骑士,令恩格尔痛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