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投错稿了?

“不错,文笔老辣,这位中学老师的文学素养相当高啊!”仅仅读了两三行,姚陆军立刻就在心头大赞,惊叹于对方文笔的洗练,老辣,和传统作家相比,也毫不逊色。姚陆军曾听编辑部主任田子意讲,一次,他和主编阿来谈论科幻圈的作者,当时阿来说:“在科幻小说的作家里面,老王(王金康)算是最厉害的了。但从小说的创作来讲,他只能算三流。”

阿来是谁?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茅盾文学奖每四年颁发一次,从1977创立至今,不过颁发了五届!能够获奖的人,屈指可数,只要能得奖,便一跃成为华夏文学的顶尖存在!路遥,陈忠实,阿来,王安忆这些在传统文学圈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是矛奖的获得者。而即便是已经名声大噪,出书甚多,作品在华夏引起了广泛议论的贾平凹,周大新,麦家,莫言,刘震云,王蒙,苏童这些文学大家,大拿虽然后来也是矛奖的获得者,然而在1999年以前,得矛奖,这些人还不够格!

《科幻世界》的台柱子,为科幻圈扛旗近十年的旗手王金康,绝对是一流的科幻作家,然而在阿来的眼中,也不过是三流作家。由此可见,传统文学和科幻文学在文笔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当然,这跟双方所受到的文学熏陶和文学训练有关。写传统文学的,一般都是职业作家,一辈子都在咬文嚼字,炼字炼句,广泛阅读中外名著;而科幻作者,哪怕是王金康,以及后来的刘迟新这两位九十年代和两千年后的科幻大拿,都不过将其当成是业余爱好,业余写作,人家都有正儿八经工作的,比如,两人都是工程师。

一个专业,一个业余,一个以此为生,一个闲暇之余打酱油,在文学上的水平,自然相距甚远。这也是科幻文学被传统文学圈看不起的主要原因——文字太白,没嚼头;人物塑造极其单薄,且脸谱化,套路化和公式化;矛盾冲突也不深刻,缺少根源性的矛盾。

总之,单从艺术和文学性上看,传统文学和科幻文学是不在一个档次和一个维度上的。

不过,好在科幻小说和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一样,算类型小说,卖点不在文笔上,在于超前的理论和炫目的点子。

姚陆军继续阅读手里的稿子,且抱着一种极大的兴趣。毕竟,能有如此老辣和洗练文笔的科幻作者,简直是少之又少,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台柱子老王都被主编私下评为三流呢!

绝佳的文笔有了,接下来就是看对方的科幻点子了,若是这叫王子安的家伙能有让人眼睛一亮的科幻点子,姚陆军感觉今年“银河奖”的特等奖得主,怕是将出在自己的手中了!

“即使不是特等奖,凭这超越其他科幻作者一大截的文笔,至少也是个一等奖!”姚陆军想!

可是,随着姚陆军的继续阅读,他的眉头便渐渐的从最初的舒展变成了紧皱;其表情,也从开始的兴奋,变成了疑惑,到最后甚至于有些恼怒起来。

500字,偏僻,闭塞,土里土气的西南山村。没外星人,没机器人,没基因改造人,没时空隧道,没不明飞行物,没任何超越时代的理论和应用。

1000字,多了两个人物,土农民,农村娃,一个劲的讲这两娃有多造孽,命运有多惨,多不幸。还是没外星人,没机器人,没基因改造人,没时空隧道,没不明飞行物,没任何超越时代的理论和应用。

哦,出现了唯一的一个电器,白炽灯泡。

1500字,开始讲这些农村娃搞封建迷信活动,给主人公烧纸,祈祷老师的肝病快点好,然后插叙主人公的病,肝癌晚期,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仍然没外星人,没机器人,没基因改造人,没时空隧道,没不明飞行物,没任何超越时代的理论和应用。

到了这里,姚陆军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他开始怀疑,这叫“王子安”的家伙是不是投稿投错了地方?如果这叫王子安的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很可能指着对方的鼻子说:

“老兄,俺们这是《科幻世界》!要外星人,要机器人,要时空隧道,要太空战舰,最起码也要整个航天飞机出来啊!都一千五百字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讲土农民,农村娃,讲一个乡村教师的悲惨遭遇,你到底在搞什么鸡鸡?”

姚陆军很想将这份投错了地方的来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硬着头皮,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阅读下去。

然而,当姚陆军从1500字读到2500字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情节仍旧没有任何改观和转折,继续没完没了的回忆着主人公的不幸的遭遇——噢,又开始回忆他老师的遭遇了,也是一个苦逼的村乡教师,为了救曾经淘气点燃狼粪引来山狼的他,被狼群活活咬死的惨事。之后,又开始讲他在山村好过的一个漂亮的村姑,但这漂亮村姑却嫌贫爱富,被同村的一个去外地打工找了些钱财的名叫关永祥关二蛋的家伙用一条金链子勾跑了。而这村姑后来也没好下场,生娃的时候难产。用金链子将她勾进家门的男人却舍不得几百块钱送老婆去卫生院,只是按照村里的传统叫附近的接生婆来接生。接生婆用锈迹斑斑的锅锅铲铲在煤油灯上烧一烧,就朝秀儿的下面捅,却没把里面的娃挖出来,最后说大人娃娃只能保一个。男人问娃娃是男是女,接生婆说男娃。男人想了想,就说了两个字,保娃。于是,按照接生婆的要求,男人从村里借来一头牛,将这名叫秀儿的漂亮村姑横放在牛背上,牵着牛鼻子在院子里走圈。一圈圈走下来,一汩汩血流出来,伴随着秀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当整个院子全部染满血迹,横在牛背上的秀儿也没了声息之后,一声男娃的“哇哇”声终于在院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