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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少女与维鲁海鲁姆一次又一次地碰着面。

每当休息日的清晨,维鲁海鲁姆来到开发区的时候,都会发现她早已在那里,正一个人静静地伫立风中,观赏花田。

然后,在终于注意到维鲁海鲁姆的到来以后。

【变得,喜欢花了吗?】

便会开口,如是发问。

维鲁海鲁姆摇摇头以示否定,然后就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埋头挥剑。

滴着汗,结束了与自己的厮杀之后抬头望去,她的身影仍旧停留在那儿,

【你,还真是闲呐】

然后,一如既往地出声讽刺。

渐渐地,对话的时间似乎增多了。

只会在练剑结束之后才有的对话,开始会在练剑之前出现了,只在练剑结束之后才会有的对话的时间,也渐渐延长了。

接着,去那个地方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有时甚至比少女还要早地来到花田之前,

然后少女说着【啊,今天还真早】,露出不服输的笑容。

——直到相互告知名字为止,像这样度过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特蕾西亚”,报上这个名字的少女吐着舌说【现在才问呢】。

回答了名字的维鲁海鲁姆则是鼓着嘴说【之前都是在心里叫“花女”的】。

相互知道了名字,两人也开始了解彼此的事情。在此之前,都是些算不上深入的话题,渐渐地其内容也开始变化了。

某日,特蕾西亚问,“为什么,要挥剑呢”。

维鲁海鲁姆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回归军旅生活之后,迎接他的是一如既往充满血腥味的每一天。

与亚人的内战愈加激烈,不断重复着避开魔法突入到对方身前,从裆部到下颚一刀两断的工作。

驰骋大地,破风而行,突入敌阵,斩下大将的首级。然后将首级刺穿在单手剑上回到自营,面对混杂着称赞与畏惧的视线,叹着气。

突然,注意到在战场的角落,染着血的花儿在随风飘摇。

也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自己会留心不去踩到那些花。

【变得,喜欢花了吗】

【不,讨厌】

【为什么,要挥剑呢?】

【因为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与特蕾西亚的日常对话——在谈论花的时候,维鲁海鲁姆甚至会在回答的时候露出笑容。然而,当谈论到剑的时候,不知何时就连说出日常的抱怨都开始痛苦。

为什么,要挥剑呢。

“除此以外什么没有”,回想着带着这种想法、停止思考的每一天。

维鲁海鲁姆开始认真地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回溯到了初次握剑的那一日。

那一刻,维鲁海鲁姆握着的那柄长剑,还对自己浴血沙场的未来一无所知。

望着那样纯洁无瑕、倒映着澄澈的钢铁光辉的剑身时,维鲁海鲁姆想到了什么呢。

某日,深陷找不到答案的思考迷宫的他,来到了老地方。

脚步沉重,与先行等在那里的少女的碰面让他感觉更加抑郁。

会像这样烦恼,说不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难道不是为了什么都不去考虑,才一路挥着剑过来的吗。

在得出这简短的答案的同时,

【——维鲁海鲁姆】

已经早一步到达的少女转向这边,微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突然,灵魂被触动了。

停下脚步,涌上来的感情变得难以抑制。

突如其来的自觉袭向维鲁海鲁姆,仿佛就要压垮他的身体。

“无心地挥着剑”,当这个结论被彻底否决的时候,因为停止思考而搁置的各种东西喷发了出来。

不知道原因。也没有特别的契机。只是,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防线出现了缺失,突然在那个瞬间迎来了极限。

为什么,要挥剑呢?

为什么,开始挥剑了呢?

因为憧憬着剑的光辉,剑的力量,以及剑与生俱来的那份高洁。

也有那些原因。虽然也有那些原因,但开端应该并非如此。

【兄长们做不到的事情,必须由我去做】

因为兄长们,离挥剑这件事越来越远。

即便如此,兄长们也在以兄长们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所以为了能帮上兄长们的忙,他才寻找其他能够守护这个家的方式。

难道不是因此,才会迷上剑的光辉与力量的吗。

【变得,喜欢花了吗?】

【……不,讨厌】

【为什么,要挥剑呢?】

【因为我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守护别人的方法了】

在那之后,这样的日常对话便再也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