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神京无处起龙蛇 第八章(第3/3页)

众人腹诽,不过皇上倒似乎对张牧云这急切间说出的话语,比较感兴趣。威严的帝王放软了语气,和蔼地问牧云:

“依小爱卿之言,倒似是颇有看法。那你不妨细细道来,不须有甚顾虑。”

“嗯,禀陛下,”张牧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心中确有想法,便毫不畏惧,娓娓说道,“小子并非信口瞎说。皇上,还有诸位大人,恐怕你们都不知,我还曾和关外侯夏侯勇大人有过数面之缘。”

“哦?”

牧云这么一说,倒出乎大多数人意外。于是不少人收起鄙夷之心,开始侧耳细听他说的话来。只听少年朗声说道:

“数月之前,小子代表云梦洞庭门,出赛杭州的武林鸳侣大会。这夏侯小侯爷,也带着宠姬前去。其中的细节曲折,在此不再细说,只是经过这一番接触,请恕我斗胆直言——这夏侯勇大人,杀伐果断,确是杀伐果断,但这杀伐之中,还是失了一点仁心。方才也听得一些西北战局的情况,便请恕小子直言:那血魂石情状颇为古怪,只恐怕夏侯大人一心求胜,做出些违背正道的不测之事来。”

张牧云这一番话,听在不知真相的人耳朵里,自然觉得他有些妄下断言。但这些人所不知的是,牧云这么说,其实已经是留了口德。他思索之后,并没有把夏侯勇心胸狭窄、在钱塘江入海口附近设伏谋杀自己的阴私之事说出。

自然,听了他的话,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这时,那天香公主却开了凤口,脆生生地说道:

“牧云,本公主自是知道那小侯爷可恶。不过,那还只是些私怨小事;他不至于如此无良吧?”

从少女的这句疑问,便看得出,这定国天香之名并非虚得。纵然此刻一颗芳心都系在少年身上,但在这样的国家大事上,月婵却并不盲从,依然有自己的独立看法。

再说牧云。听月婵如此疑问,牧云苦笑一声,又不好将那件钱江荒滩杀伐之事和盘托出,便只得找了一个托辞,说道:

“禀公主,我出身罗州乡野,并不知道太多大道理。只是平时我多看戏文,对照我所知道的夏侯大人行径,却与我常看的这些戏文里的忠臣良将,并不相同。”

“噢,也有道理喔。”

月婵毕竟与少年心意相通。听了他的话,看他此时的表情,便想起他平时为人并非挟私妄言之人,便也接受了的说法。

只是,牧云抬出戏文一说,却更加说服不了别人。于是,众人毫不在意,之后三三两两地陈说自己的看法,渐渐便把牧云刚才对夏侯勇的评价,给慢慢地揭过去。

只不过,就在过了一时,正当大家几乎已忘记牧云刚才所说的那些不经之言时,那位银发飘舞的二国师大人,却霍然起身,声音朗朗,压倒众人,朝殿上御座的方向大声说道:

“禀陛下,少师以为,宜召夏侯勇速回京述职!”

“你说什么?陛下——”

顿时少师的这言语,便被那些文武群臣们当作过度反应。很快以左丞相刘光远为首,一众文臣武将你一言我一语,转眼便把少师的提议淹没。毕竟,说起来护国圣教的国师们法力虽然强大,对维护社稷稳定有莫大的作用,但历来的惯例和训诫,都是他们不宜插手国政。于是在文武群臣们有心地压制之下,刚才这句少师不知为何所发的惊人之语,便也渐渐被遗忘,暂时再也无人提起。

时间渐渐流逝;当这御宴快进行了一半多之时,就在这众人纷纷扰扰、七嘴八舌的闲聊声中,忽又有一个声音叫道:

“那张家小儿,可有胆与我比试否?”

“呃?”

正在闷闷喝酒的少师,闻言讶然,忙抬起头朝四下望望,想看看是谁还会出言挑战。很快,他就从众人扭脸观望的方向,找出那说话之人。本来按常理,他依旧想出言打消这人的念头;只不过,当他看清说话之人时,那些已到嘴边的话儿,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有意思。”

在其他所有人都不注意之时,孤绝傲然的银发国师,拿右手指节轻轻地叩击食案。击节声中,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好,好,这下却真有戏文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