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引路信使

方帐内很寛敞。丈半见方,由八根立柱、四根横梁撑着,看来非常坚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毡,花纹优美,乃巧匠级的杰作。

万仞雨恭敬地向安天献上两匹丝绸,安天接过后,大赞一番,又高声呼嚷似是某两个名字,接着彩云般的两个女子走进帐内来,每人接了一匹丝绸,欢天喜地的去了。

三人均感眼前一亮,瞧她们神态,该是安天其中两个妻子,绝非想象中的干瘪老太婆,反出奇地是美貌的女子,年纪不过三十,体态撩人,但神情端庄,目不斜视。像三人不存在般,只向安天一人,说着他们不懂的方言。

安天和颜悦色的道:“年轻时,除贩卖妇女外。我什么都干过,做起买卖来比任何人都狠,更是出色的战士,没有人的骑术可以胜过我。不知多少娘儿见到我便投怀送抱,近十年才肯安定下来。哈!”

龙鹰心中一动,问道:“现在还有贩运妇女的勾当吗?”

他顺便瞥了身旁的巴达一眼。这家伙现出崇敬羡慕的眼神,显然对安天的话说当年,感到与有荣焉。

安天双目掠过戒备的神色,道:“今天不说这方面的事。”又摸着地毡道:“这些地毡是从大沙海西南角的于阗买回来的,说到造毡,没有人比得上于阗人。”

又道:“让我们先喝茶。”

三人还以为他会大声召唤妻子捧茶进来让他们喝,岂知安天亲自从一角取来烹茶的工具,就在中央处生火烧茶,动作慢条斯理,又不住喃喃自语,该是在感谢他信奉的某个神祇,三人虽满肚子问题,也被他专注的神态所慑,耐心静候适当的机会。

巴达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像他们般呆瞧着。

等到安天将羊奶倒进茶里,终大功告成。盛羊奶茶的大瓷碗颇为精致,该是来自中土之物。

羊奶茶在五人间传递,每人喝两口后,万仞雨忍不住道:“安天晓得南方高原上的情况吗?”

安天拍拍胸口,道:“我是吐蕃人的朋友,当然晓得他们的情况。吐蕃人都是不凡人,我曾到过他们的高原,真古怪,在那里很难呼吸,急走十多步便累得不能动。哈!不过我并不是最有资格告诉你们有关他们的事的人,不过放心,我已使人去请最有资格的人来,他该快到了。”

黑夜降临帐外的天地,天气骤转寒凉。

三人虽大惑不解,但已摸清楚他们交谈的方式,知道锲而不舍的追问,会惹他们反感。

风过庭改而问道:“安天知道周围国家的情况吗?”

安天悠然道:“自你们还是男人当皇帝的时候,在很久很久以前,贵族在我们的东面建设起南北两大关隘,此后,大沙海四周的形势逐渐稳定下来,不似以前般,今天立国,明天亡国。”

他所指的“很久很久之前,男人当国的时候”,说的是西汉时的汉武帝,在此咽喉地带设置玉门关和阳关,两关南北相对,像中土西面大门的守护神,直到今天,在军事上仍是举足轻重。

汉武帝又置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四郡,敦煌位处两关之内。

万仞雨道:“往龟兹怎样走?”

安天道:“在这时间到龟兹去很容易,因为河流没有消失,只要找到我们神海北端的孔雀河,沿河北上,再循河折西,便是焉耆和位于其东北的高昌国,过焉耆而不入,沿河走,便是最大的河流塔里木河,从焉耆到西面的龟兹去,快马八天可达。”

龙鹰赞叹道:“安天见多识广,对远近道路了如指掌。不知突骑施人的国家又在哪里?”

安天道:“突骑施人在更远的西北方。突骑施王娑葛的牙帐在龟兹西北的碎叶,离龟兹足有六、七百里远,但娑葛的小牙弓月城,则位于龟兹的北方,路程近上一半。”

万仞雨苦笑道:“安天随口几句话,胜过我四出打听十多天。”

安天打开了话匣子,谈兴极浓,喝一口茶后,徐徐道:“河流是最好的道路,不过千万要分辨主流和支流,我们神海的西南角是且末河注入处,沿河西南行,穿越大沙海,是像珍珠串般的大小绿洲,也是蒲桃城、典合城和且末城所在地。由此再朝西走,连越两道大河后,便是位于和阗河的于阗人首都于阗城了。于阗是大沙海南面最兴旺的地方,各国商旅聚集之处,龙蛇混杂,我们男人欢喜的玩意,在那里应有尽有。”

龙鹰立即双目放光,道:“西域竟有这么有趣的城市。”

安天语重心长的道:“对你们般的外人来说,最大的灾难不是马贼,而是迷路。光算近二十年,就已不知有多少骆驼队整团百多人忽然失踪,以后也从没有再出现。事实上认路并不难,只要弄清楚这片大小沙漠密布的土地上,河流分布的情况,便可像回到家里,怎可能不懂得揭幕入账,找到自己女人的身体。哈!”